面对怒气冲冲的指责,容意笑了,刮起的山风里,传来她极为凉薄的声音,“心情不好,不想救。”
救人,她当然会救,她会首先救好友,曾经,用命来护自己的好友迟小希!而眼前这些人,能够自己爬出来,完全可以自救。
男生一听,气到肺都要炸了!弯下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直接砸向容意的脑袋,“我XX妈!不想救?老子弄不死你!”
石头真要砸到容意,绝对会砸到头破血流。
男生有臂力,又喜欢玩飞镖,故而十分有准头,他瞄准容意的脑袋,砸来的石头裹着劲风势要将容意破伤。
容意原地不动,那旋转而来的石头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片从树上随风飘飘摇摇坠落的叶子,她想躲便能躲开,想接住便能轻松接住。
迟小希吓到了,失声尖叫,“容意!!”
她甚至还伸手,急忙要将容意拉开,太担心了,以至于忘记自己站在落脚都难的半山腰,伸手去拉,没把容意拉住,反让自己重心不稳,“啊”地惊呼一声,眼看摔倒。
容意早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下盘极稳的她站于乱石间,右手将迟小希拉回来,而左手呢,稳稳接住砸过来的石头。
男生:“!!!”竟然被她接住了?接住了?!
“站稳,别乱动。”容意握住石头丢开,提醒迟小希,“你现在往上爬,爬上去后打警局,把定位发过去。”
迟小希全程是被容意拉着走,连连点头应下,答应完她又瞄了眼侧翻变形的车辆,犹犹豫豫地问,“意意,你会……救吗?”
意意好像突然间变了许多,变得很有主见,也胆大许多,但让她有些陌生感。
容意笑,“上去吧,下面交给我。”
没有回答救还是不救,迟小希便以为容意会救,松了口气,马上往上面小心翼翼爬去。
她并没有发现,转身那一秒,眼神戾戾的容意将手里的石头狠狠朝男生砸去。
男生见拳头大小的石头朝自己砸来,脸色大变,下意识抬头保护好脑袋,石头就砸在他脚尖,拳头大小的石头被容意砸到四分五裂。
低头看着砸碎的石头,脸色惊慌的男生咽了咽嗓子眼,容意的力气……当真吓人!
缓缓抬头,又见容意竟然朝自己走来,男生慌到变结巴,“你你你,干什么,站住了!给我站住!知道我爸妈是谁吗?你敢……”
他退了一步,不曾想没有站稳,当着容意的面来了个侧摔,胸肋骨被石头硌到,又是阵阵“嗷嗷”惨叫。
容意轻地“嗤”笑一声,什么都没有干,从男生身边如履平地走过。
旁边站着的几名男生、女生自己都惊魂未定,一个二个“哇哇”惨哭,哪里还能管别人。
容意重新回到车头前面,第一个拉出来的是司机。
大巴是侧翻,一边窗口完成压死,另一边窗口朝上,最快能够爬出来的只有车头挡风玻璃。
司机头部鲜血泊泊,意识不清,容意“嘶啦”一声,把司机衣服袖子扯下用于包扎伤口,接下来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司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容意重新爬回惨叫声声不绝的车内,她能捞一个是一个,不计是谁。
若有可能,她一个都不想救,可不想让好友失望,那就救吧。
车内血腥味更深了,容意不喜血腥,抓紧时间捞人,捞的过程又有学生爬出车窗,哇哇大哭逃出生天。
他们出来,而容意还在救人。
还好她力气大,捞出第四个的时候,容意忽地听到下面传来树枝“咔咔”折断的声音,往山下一看,眉心狠狠一弹。
那辆失控的越野车竟然也一道翻下山了,且,还有继续往下翻去的可能性。
更让容意皱眉的是,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拖着扭折的右小腿,血淋淋,伤可见白骨的手还死死掰着扭曲的车门,试图阻止车辆继续往下翻滚。
螳臂挡车——自不量力,救不出车内的人,还会把自己折进去。
公路上方传来迟小希兴奋的声音,“意意!意意!我打通警局的电话了!他们马上派人过来!意意,你快上来,快上来!”
迟小希的想法很简单,警局来人,容意可以不用救人了。
下面受伤的西装男子听到迟小希的声音,扭动因过度用力而导致粗红的脖子,往上面看过来,他看到了容意,那双充血的眼里迸出光,艰难求助,“小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帮我……帮我……救人……救人……”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车内最重要,是他誓死用生命守护的殿下还没有救出来!
容意下去了,她是为对方眼里的忠诚而下去,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她的下来让西装男子看到希望,堂堂七尺男儿,眼里噙了泪花。
“我来,你休息。”容意走到他身边,换成她双手掰死车门,“你需要尽快止血。”
男子咬牙,没有松手,“小姑娘,我拉住车门,你帮我……帮我……”
“我可以解决,你会阻碍我救你的主人。”容意双手用力,那变形深凹驾驶位的精钢车门发出“咔咯咔咯”惊悚声。
男子瞳孔一震,小姑娘好大的力气!!
“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容意再问,“车毁人亡,自己选。”
出奇的冷静,连声音都是平平的,那是见惯生死,见惯血腥的淡然。
男子意识到自己的确会成为障碍,松手,结果,死掰住车门的手不受控制,根本没有办法松开。
容意看了眼他那一根根用力到关节骨狰狞到似要破皮般,腾出一只手,把男子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太过用力,反而僵硬了,全凭毅力死撑。
男子马上腾出自己的位置,当容意看清楚车内情况,下意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微地退后一步。
那是,扑面而来的危险,与生俱来,无须后天养成,令人不敢造次,连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一名很年轻的男子,肤色极白,糊着满面的血也掩不住五官的精致,眼尾迤丽入画,哪怕如今紧闭,亦能想定是一双揽尽宇宙浩瀚的眼。
这也是一个泰然自若的男子,昏迷中,眉目舒展不见一丝惧意,安之若素,淡然若水,从容到哪怕是“死”,他都会微笑面对,绝不低头。
这样的男子,静如细风,笑若涟漪居于九重之巅,于开阖之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不应该一隅之地,龙搁浅滩。
容意生了退意,她,不想救了。
身后传来哀求,“求您,救他,求您……”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容意回首,发现重伤的男子匍匐跪地,对她磕头求救。
又是一声“咔嚓”的树枝断裂声,车子再一次往下滑,容意叹气,她伸手,抓住了车门。
从越野车里救人可比从大巴车内救人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