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水榭。
雕花木桌上摆着精美的茶具器皿,桌旁附有一尺多宽的半圆形水槽,细长的竹管探进槽中,泄出涓涓细流,清澈沁凉。
几名婢女挽起衣袖,半跪着洗茶、冲泡、封壶。
主上位坐着阮夫人,身侧是作为陪衬的大房及三房正室,正对面高位为裴府林氏、秦府杨氏,以及各房妯娌。
八九名贵妇,噙着合宜的神色,举手投足间温雅含蓄。
杨氏素手纤纤,端起玉杯抿了口,道:
“阮妹妹有心,这天气,饮冷泉茶正舒适,用的可是白毫银针?”
“诸位喜欢便好。”阮芸谦和的淡笑,“我不太懂这个,前些日子侯爷携回的,说是圣上赏赐。”
“广福州所贡。”林氏随意的推开杯子,拢了拢绡纱道,“府中甚多,我脾胃虚,向来不喝凉的。”
“啊抱歉,疏忽了。”急忙唤来大丫鬟,“洛梅,去泡一壶花茶,搁一勺槐蜜。”
交代完,客气的问:“记得将军夫人喜欢这么喝,不知可对?”
“嗯哼。”略一颔首,姿态摆得很足。
杨氏眼观鼻、鼻观心,不方便多说什么。
虽说按朝中地位,裴将军与楚侯不分上下,但林氏生于官宦世家,父亲为前朝阁老,遂处处显得高人一等。
起初甚至不屑于与阮夫人同桌,近年来见其位子坐得稳,态度方好转些。
“整个青霄国,那东陵仅收两百学子,咱们三家就占了七八个名额呢。”
裴府二房陈氏以帕子轻拭嘴角,喜不自胜道,其子亦是当中的一名。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林氏嘲讽起自家人来,更不手软,“有什么好激动的,意料之中罢了。”
陈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着赔笑道:“翰儿与凌飞自是不能比。”
“我这个儿子啊,好强得很,打小就没操过心。”林氏面带骄傲,侃侃而谈,“要不是批卷的丁世柏主张儒派,而凌飞的文章偏向墨家,岂会落至第六?”
“可惜了,听说第一名是平民之子呢,那学识怎可能胜得过学富五车的裴少爷。”
“您理应让他们换个人,重新阅卷,”
几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的附和。
阮芸及杨氏默默听着,未曾插话。
“无妨。”林氏状似不在意的摆摆手,“排名而已,凌飞的出色,又不只在学识上,作为武将之子,每年都会去军中历练,别看他清瘦,我告诉你们,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夫人,不好了——”
一名小厮踉踉跄跄进了水榭,豆大的汗珠直淌,可见跑得急切。
“怎么回事?”说得兴起被打断,林氏不满的拉长了脸,“不是我多嘴,身为主母,得好好管教下人,像这般冒失的,就该拖出去,先自掴十掌,再来禀报。”
闻言,小厮瞠大眼,惊惶的捂住嘴。
“阿宏平时不会如此。”阮芸淡淡解释一句,安抚道,“别怕,细细说来,发生何事了?”
“四、四小姐……把一位少爷踹进池塘了!”
“玖卿?”
楚家几位夫人皆感到不可思议。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几乎踩不死一只蚂蚁。
“这……哪位少爷啊?”
阿宏缩着脖子,忐忑道:“裴将军的大公子,裴凌飞。”
“什么?!”
破音的怒吼,响彻水榭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