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在前面开着车子,萧一涵抱着杨柳,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两个一直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的男人,第一次没有争吵,还配合默契地同乘着一辆车,把杨柳送去了医院。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点冷了,大街上没什么行人,车流量也不是很大,所以他们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车上的两个人,全程都没有交流,脸上的神情都有点诡异,吴越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悄悄观察着后面的两人,神情有点怔忪。
萧一涵的脸色依旧阴沉着,躺在他怀里的杨柳,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因为发烧,她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苍白,转变成了绯红,眉头紧紧地皱着,嘴唇也有点干裂了一样,时不时地还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到了医院,吴越在门口停好车,立即从驾驶位上下来,绕到右侧的后门边,替萧一涵打开了车门。
萧一涵抱着杨柳,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夜里的风有点冷,刚从温暖的车里走出来,一下子走到冷风中,萧一涵明显感觉到,怀中的杨柳的身子似乎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紧紧搂住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吴越,对他朝车厢里努努嘴。
吴越却立即明白过来,弯腰从车后座上,拿出杨柳之前穿的那件驼色的外套,轻轻地披到她的身上。
然后,萧一涵就抱着杨柳,脚步匆匆地往急诊室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发呆的吴越,语气生涩地说了句:“那个……谢谢了。”
吴越本来已经锁好了车子,打算跟他一起进去医院,在听到萧一涵的这句话时,微微愣了一下,才冷冷地回答说:“用不着你来谢我。”
吴越的这句话说得很有深意,但萧一涵因为心里焦急,也就没空去细细体味,转身就离开了。
吴越站在车子边发了一会儿的楞,才回到车子旁,拉开车门上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对着暗沉沉的夜色,吐出几个灰白的烟圈。
萧一涵抱着杨柳,快速地来到了急诊室,刚走到门口,就高声地喊:“医生,医生在哪儿?”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连忙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抱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
杨柳从昏睡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一只白炽灯散发出刺眼的白光,明晃晃地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杨柳一时有点恍惚,她的脑海里出现的,依旧是五颜六色的彩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撕破的裙子,还有一道道肆无忌惮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看在她裸露的腿上……
要不就是她跌倒在地时,身下冰冷的地面,和胳膊上传来的刺痛,后来她就记不得发生什么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这儿又是哪里?
她的眼珠动了动,发现自己的上方,悬挂着一只输液瓶,一根细细的管子垂下来,连在自己的手臂上,杨柳忽然明白过来,这里好像是医院,而自己,似乎正在输液。
咦,她记得,自己晕倒前,应该是在汉森大酒店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医院里呢?
她微微侧过头去,扫视了一圈房间,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病床上的,而且,床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好像很疲倦,正仰靠一张椅背上打盹儿,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有点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西服也有点皱巴巴的,但杨柳还是一眼认出,这个人是萧一涵。
此刻的他,似乎很累很困,眼睛微微闭着,眉头紧锁着,嘴里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杨柳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不由得出了神,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睡着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温和,完全不像他醒着的时候,不是怒气冲冲的,就是横眉冷对的样子。
杨柳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想摸一摸他蓬乱的头发,可手还没碰到他,萧一涵的脑袋忽然动了动,杨柳吓得连忙缩回了手,却不小心碰到了输液的管子,那根细细的管子,碰到了输液架,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声。
萧一涵被惊醒了,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回过头来,看着杨柳睁开的眼睛,惊奇地问,“你醒了?”
杨柳轻轻“嗯”了一声,说:“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萧一涵站起身来,走到床头的地方,看了看输液瓶里的药水说:“你发烧了……”
她发烧了吗?杨柳还没回过神,萧一涵就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他有把那只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比较了一下,才说:“好像……退了一点。”
萧一涵的这个动作做得很自然,可不知道为什么,杨柳却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绯红。
萧一涵没有发觉,他走到床边,替他掖了一下被子,随口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杨柳点点头,轻轻地说:“现在……好一点了……”
想起自己在舞会上那个狼狈的样子,都被萧一涵看到了,杨柳不由得有点懊恼,她皱了皱眉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看到杨柳的神情,萧一涵还以为她又觉得难受了,他站在那儿,动没有动,只是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眼前的杨柳,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手臂上打着绷带,可萧一涵的眼前,始终会出现被吴越抱在怀里,浑身是伤,衣不遮体的杨柳的样子,她的那个样子一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总也挥之不去。
萧一涵叹了口气,看了看杨柳微微闭着的眼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