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是真的困，要不是回来要让慕季儒发一下火，她早就回去睡了。
“好，你也早些回吧。”她颔首应了下，便转身，带着那仅剩的一个丫鬟离开了。
慕清雅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灯火摇曳，夜色凉人，她站在原地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这四小姐跟您说话未免也太傲了些。”身边丫鬟抱不平道。
慕清雅敛眸：“她只是没想跟我虚与委蛇。”
“回去吧。”她似乎一下子累了，恹恹的往回走，多年的教养让她走得极为端庄，但背影瞧的似乎压了一座山一样。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们跟随小姐多年，总觉得小姐总是温婉言笑，但心思总是极沉极多。
第二日上午，慕清颜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回来两天气了慕季儒两次，她相信慕季儒很快就会让她滚到盛京去照顾老夫人了，再者，慕清雅的姨娘掌家，又有慕清雅这个端庄的标准大家闺秀十多年专美于前，慕家上上下下的下人都不可能拿她这个尼姑庵里出来的小姐当回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也没那闲精力去跟慕清雅比什么，她都嫁人了，肚子里现在都揣着一个了，跟这个本来就毫无感情的娘家折腾些什么？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粥，不由覆上自己的肚子，一个多月了，她每次事后都吃了药，要说唯一没有的那次，便是那突发奇想，让容珏娶她那日，因为心虚，和他夜里白日的厮混，可谓闹得昏天黑地，哪里记得吃药这回事。
算算日子，也是那几天。
她有些头疼的捂额，幸好跟容珏把亲成了，但是她也没想这么早就当娘。
她要写封信，告诉容珏他喜当爹？
“三哥什么时候回来？”慕清颜看了眼身边侍候的丫鬟，她想着是不是让慕璟荻帮帮忙，让她早点去盛京才好。
丫鬟道：“三公子今早回来了，说是去书房见了大人，现在也不知道出来了没有。”
慕清颜喝粥的动作顿了下，倒是没想到慕璟荻突然就回来了。
丫鬟又道：“哦，还有，听说大公子和二公子今日也一起回来了，大公子之后去了趟五小姐那里，后来五小姐怪怪的。”
慕清颜道：“怪？怎么怪？”开心的怪，还是难过的怪？
在她心里，慕璟澜绝对是又敬又畏的存在，反正直觉被慕璟澜找到都不是好事。
但，那是因为她有本事把慕璟荻气得跳三跳，慕清雅又跟她不一样，人家可是严州贵圈里都认可的知书达理。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听说。”
道听途说，这版本都不知道对不对，更别说详情了。
慕清颜把手上的粥放下，想着自己还是去找慕璟荻一趟，这人难得回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条泥鳅似的没影儿了。
她收拾完去找慕璟荻的院子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慕璟荻刚从慕季儒那里回来，面色不是太好，估计又挨骂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你又想干什么？”慕璟荻坐在正屋客厅中，看着在身旁坐下的慕清颜，有些防备道。
慕清颜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抬头瞧他：“三哥真是不会说话，妹妹找你还能为什么，就不能是想你了？”
小厮上来给两人上了茶，然后被慕璟荻挥退了下去，冷笑一声：“你要是想我，那准是我最大的噩梦！”
慕清颜想了想，也没明白被自己想想，怎么就是噩梦了，虽然没事她确实不会想慕璟荻。
她想到此行目的，不由问道：“三哥，昨日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刚才父亲的书房出来，情况如何？”
慕璟荻脸上笑又冷了三分：“怎么会没听说，我一大早回来，卯时才过没多久，天都没大亮，你昨日干的好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得亏刚才你不在父亲书房里，不然我怕是他直接用书砸死你这孽女算了！”
慕清颜迥然：“三哥，哪有那么夸张。”
慕璟荻诚恳建议道：“你要不亲眼瞧瞧父亲的怒火？”他在外面昨夜忙了一宿，一大早回来听见慕清颜干的好事，去了顿书房，被骂了好大一通，津淮帅司最近都没什么大事，九成九都是被慕清颜的事给牵连的！
他就觉得，自从遇见这妹妹之后，就一直没遇见好事。
连突然成亲这样的事情，都被她害的，到现在都不敢跟家里说，这种事情爆出来，家里知道他竟然还糊里糊涂去参加了婚宴，不消父亲把他打残，他就直接被大哥二哥弄死了！
“父亲说了，明日就让你去盛京照顾祖母，我送你去。”慕璟荻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慕清颜没有意外，只是明天就走，倒是说明慕季儒真被她气到了。
让她去照顾祖母，不会是让她去祸害慕国公府吧？
慕清颜心里默默想，又抬眸道：“你送我？你有空？”她自然看得出慕璟荻眼底的暗影，这人应该挺忙的。
慕璟荻没说是自己主动开口求来的，只道：“父亲的意思，你听着就是，不顶个嘴你是不是觉得气不死人！”
不过是关心你，怕你累着，她心中腹诽，又道：“听说大哥二哥回来了？”
慕璟荻满是嘲讽：“我以为你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梦游来找我的，还知道大哥二哥回来了？”
慕清颜默然，她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人尽皆知了。
慕府上下真是恨不得把她不好的地方，不断放大放大，传得人尽皆知，衬得他们心目中的五小姐越高贵越好。
“大哥二哥都是大忙人，难得回来，自然府里到处都传遍了，我一路走过来找你还能不知道？听说大哥回来后去了趟五妹的院子，然后现在那里怪怪的，你知不知道怎么了？”慕清颜出于好奇，略带一丝关心问道。
慕璟荻的脸也有些怪了，看了她一眼，本来以为他要告诉她怎么回事，结果，这人开口就训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大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一般不是极重要的事，父亲差不得大哥的手，你明天就走的人了，瞎折腾什么！”
她就只是问问！
慕清颜无奈：“不是说五妹那里怪怪的，要是是大哥把五妹训了呢？你就是不心疼我，也不心疼心疼那从小被你看到大的五妹？”
慕璟荻板着脸，又开训：“胡说什么，嫡庶有别，一个是胞妹一个是庶妹，你两就是没得比法的事情。”
接下来，反正不管慕清颜说什么，都能被慕璟荻揪着，狠狠嫌弃一通。
然后，再然后，就叫滚回去收拾东西了。
路上遇到慕清雅的丫鬟，最喜欢瞪她的那个，眼睛通红，像是哭肿了的兔子似的。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结果，又被那丫鬟狠狠的瞪了一眼，她难得有了好奇心，刚要张口问上一问，那丫鬟便躲瘟神一样忙小跑着离开了。
她看得一阵莫名。
回到自己的院子，听院子里的小丫鬟回禀，刚才大公子和二公子来看她，坐了会儿，没等到人就离开了。
这个离开，是离府。
慕季儒的种就是不仅先天聪慧于人，后天也勤奋于人，但是大哥和二哥未免也太勤快了，慕清颜想到如果不出意外，慕璟渊早逝，他日后便是慕国公府的继承人，祖父祖母一直不满意二房，他这么努力，是想得到祖父祖母的认可？
糊里糊涂的想着，便爬到床上半眯着昏昏欲睡，迷糊间，又想起慕璟澜去找慕清雅的事，丫鬟哭肿的眼睛，慕璟荻怪异的脸……怎么，还真被她乌鸦脑给蒙对了，慕璟澜上门，真不是件好事？
“小姐，多谢小姐从姨娘那里放奴婢一条生路，还因此被大公子责怪，奴婢感激不尽。”
昨夜那个向慕清颜泼脏水的丫鬟，此刻满心感激的跪在慕清雅面前。
慕清雅脸色有些苍白，淡道：“我本只想救你一命，却没料到会碰上大哥回来，此事合该怪我，姨娘那边已经说好了，你从此离府，生死有命，我也再不会救你。”
丫鬟哭道：“当初要不是小姐让姨娘买了奴婢回来，奴婢早就饿死在外面，奴婢虽然没有资格在您身边伺候，但是心里一直都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您这样心地善良，品貌兼优的人，就因为庶出身份，被慕清颜那样一个尼姑压了下去，奴婢怎么忍心，昨夜才想让那荣安和慕清颜厮混一起，把事情闹大，让她身败名裂，让江州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小姐才是慕家唯一的小姐，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慕清雅看着近乎趴在地上，哭成泪人的丫鬟，神思渐渐恍惚，脑子里回荡着早晨温沉低润的声音。
“那丫鬟是你跟陈姨娘建议，给去四妹院子的？”
“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慕家的脸面，为了一己之私，就为了你的地位？”
“周家三公子对你有意，过些日子，把亲事定下吧。”
短短几句话，连她插嘴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定下了罪，周家三公子是什么人？一个小有所成的举人，但也仅仅是小有所成，一个庶子如非惊艳才绝，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神情落寞，喃喃道：“就算我相信你，但四姐有陈公子做伪证，谁又有什么办法？”
丫鬟抬头，不敢相信低声：“昨夜慕清颜果真怂恿陈公子，为她扯了谎？”
她唇角苦涩：“你与四姐各执一词，我若相信你，那不就是四姐扯了谎，陈公子昨夜是义正辞严站在四姐那边力挺她的，我记得，陈公子前些日子去江州给他的老师过寿，而四姐也刚才尼姑庵回来，途径江州逗留了许久，回来才被父亲训斥了好一顿。”
丫鬟似乎明白了什么，泪水坠落：“原来，陈公子和慕清颜是旧识，怪不得，怪不得昨夜奴婢被那慕清颜算计得那么惨，她当真是毒辣至极！”她说到昨夜自己遭受的委屈，忍不住又泣不成声。
“小姐，明日和四小姐去书斋要准备的书单列好了，请您过目。”门开着，一个丫鬟拿着张纸走进来道。
“小姐明日要和那慕清颜去书斋？”丫鬟愣了下，哽咽问慕清雅。
慕清雅没有回她，招了招手，让那丫鬟过来，淡声道：“你出去吧，”
那丫鬟再次不舍得向慕清雅拜了拜，然后离开了，拿书单的丫鬟瞧着人影不见了，小心瞥着慕清雅的面色，道：“小姐，奴婢方才似乎听说，老爷要四小姐明日便入京去陪老夫人，怕是明日不能陪您去书斋了。”
慕清雅看着书单，许久，才似乎回神，淡道：“不打紧。”
第二日，辰时过半，一辆马车缓缓从慕府的大门前离开，与几日前，慕清颜回府的时候何其相似，那时大门前并没有什么迎接她的人，此刻她走了，门前送也依旧清冷，不过当慕清颜掀开车帘时，依旧可看见远处石狮旁，慕清雅站立送行的身影。
单纯的说慕清雅这个人，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只是她们之间也注定只能止步于表面。
严州到盛京不比江州到严州，一路可谓长路漫漫，慕清颜在马车里坐了三日，便累乏不已，马车轱辘转动不停，车厢晃晃悠悠，慕清颜几乎都是睡着才能忍下去。
此刻，却是睡得太多，再也睡不下去了，她从软塌上坐起身，掀开帘子，瞧着护在马车边的慕璟荻。
另一边则是青夏，慕季儒就是再气，也记得给她把这个盯子带上，毕竟谁让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太不老实了。
一个盯了自己两年多的人，还整天冷着张脸，她对青夏好些时候是动了杀心，不过终究没有横生事端，而且往日还有个阿茴可爱的小脸可以看看，只是已经被柏宇那个混账东西给拐走了，想起当初在去江州的路上，竟然撞见柏宇强吻阿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