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锋诚挚道:“前几日公子离世那晚,那批金矿多谢世子出手了。”
谁不都没料到,皇甫千敬在一直找不到那批金矿的踪迹后,会直接破釜沉舟,把金矿的消息爆给了慕季儒,颇有他得不到,那谁也得不到的心思。
让津淮帅司的人都出动,堵死了个个码头,那批金矿也差点被津淮帅司的人找到。
多亏,那夜珏世子出手,把那批金矿藏了起来。
容珏摇头:“这是云怀的功劳,他死前,让小厮过来给我传信,他从感觉到自己被皇甫千敬卖了之后,就大概猜到皇甫千敬可能会让金矿一事,放在明面上,让整个江州的人都替他找,就算他这样得不到全部,也好过毫无所获强,云怀大概了解了他这份心思,便在那夜,想办法传信于我。”
尽管云怀死的那夜,他让净石所送的信,上面内容,徐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以徐惟的谨慎,不会同意把信送出去。
但是,云怀那寥寥几字,必死叹息之意,触动了徐惟的心。
云怀便是特意写信给慕清颜,留下那几句话,利用徐惟多年对他的情分,动了恻隐之心,不忍之下,从而顺利把信送给了慕清颜。
慕清颜收到信,虽然悲痛,但是理智尚在,她与云怀相识一场,自然明白云怀死前突然来送信的意思。
他与李君泽情意深厚,他也曾言,李君泽常说起她的事。
彼时,李君泽正在和容珏合作,她与容珏的关系,李君泽定然告诉过他。
所以,这封莫名的信,便该是向她传达他的死讯。
他的死,只能和他正在经手的金矿有关。
那批金矿,当初,李君泽让她想办法运出去。
容珏还是从她手里,抢走金矿的。
她当即便知道,云怀是希望通过她,给容珏报信。
之后,净石找到容珏,成功的先津淮帅司一步,保下了那批金矿。
“现在津淮帅司的军队,在江州各处码头都安排了人,我家殿下就仰仗世子,把这批金矿送出去了。”苍锋诚声道。
容珏知道他话中意思,扬唇一笑:“放心,那批金矿我会帮你家殿下,成功送出去的,你家殿下答应我的,也别出意外才是。”
“请世子放心。”苍锋回的干脆。
谈完话后,两人一道出了书房,正巧碰见,端着汤碗来的裴洛颜。
她柔柔含情看着容珏:“世子。”
容珏转头,先看着苍锋,淡声:“你先离开。”
苍锋应下:“是。”然后,目不斜视往院外而去。
裴洛颜的目光,不着痕迹看了眼苍锋,眸光微闪,笑道:“世子,这位是……”
容珏挑眉:“怎么,洛颜看中他了?”
裴洛颜咬着唇,白着脸道:“世子明知道颜儿心里的人是谁,何必如此伤人心,颜儿不过是看他,生得英气,一脸武人之相,想来是位军中将军一类,颜儿自幼养在闺阁,格外稀奇这样的人物,便随口一问罢了。”
容珏淡笑:“好了,算是我失言,你眼光不错,他确实是江州大营的一位将军。”
裴洛颜讶异:“江州大营远在浦溪县,江州大营的将军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容珏淡笑,看她,没有说话。
裴洛颜眼中闪过尴尬,知道自己这话,不该问。
她随即咬着唇,眼神缱绻:“世子这几日都不知道在忙什么,颜儿好想见您,听说您回来了,给您熬了参汤过来。”
容珏不着痕迹避开那目光,瞥了眼那汤,道:“前几日外面有些事,今日才回。”
“那世子今日……”裴洛颜羞怯怯,话未说完,其中意味十足。
容珏淡笑:“不巧,今日也有事。”
这话绝了裴洛颜,接话的所有可能。
裴洛颜被堵得哑口无言,随即看向容珏,怀疑:“世子,这几日睡得可好?”
她知道中了那药,容珏该越来越离不开她才是。
但是,她跟在容珏身边这些日子,容珏虽然碰过她几次,在床上也确实热情,但平日见到她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对她着迷的样子。
容珏仿若不知她话中意,只道:“夜夜,半夜才安歇。”
他这是实话实说,这几天,夜夜美人相陪,他哪里舍得早睡,都是半夜被强迫停下休息。
裴洛颜听到这个话,才安心下来。
看来那药还是有效果的,只是容珏生性冷淡,所以才不像平常人那般明显罢了。
“既然世子有事,那颜儿就不打扰了。”裴洛颜盈盈屈膝,行下礼。
容珏点头,然后带着寒槊,出了门。
裴洛颜见容珏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借了个由头,也随后出了门。
茶楼,二楼包厢里,夜庭泽坐在桌前,看着跪地的裴洛颜,漫不经心端着茶杯,轻抿:“容珏最近在做什么?听说他几日没回去了,他不是宠幸了你几次了,怎么还舍得几日看不见你,不碰你?”
裴洛颜神色紧张:“许是珏世子非同常人,药效便不如常人那般吧,洛颜也问过珏世子,这几夜,他离了洛颜,都是半夜才能入睡,想来这药是有效的,刚才洛颜出门之前,看见一个武将来找了珏世子,珏世子说,是江州大营的将军。”
“江州大营的将军?”夜庭泽端茶的手一顿,眯眼:“那就是李君泽的人了,怎么,他们俩这是走到了一起?”
裴洛颜抿唇不语,她不知道里面的事情。
夜庭泽也没想她回答什么,挑眉,轻笑看她:“你把头抬起来。”
裴洛颜哆嗦了下,缓缓,跪在地上,抬起了脸。
一张秀美,算不上绝色,却柔弱无依的娇怯模样,别有一番让男人引起搂入怀里的冲动。
“你觉得容珏怎么样?”夜庭泽开口问。
裴洛颜不明其意,脑中闪过容珏卓绝的身影,挪唇,喃喃:“珏世子,自然是极好的。”
夜庭泽挑眉:“那你有没有喜欢上他?”
裴洛颜眼睛陡然瞪大,脸色发白:“洛颜不敢,洛颜是世子的人,断不会背叛世子!”
“你这么怕做什么?容珏那样的男人,你若不动心才有问题,只是念在你跟了我这些年的份上,我需劝你一句,对容珏这样的男人动心,跟背叛我的下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瞧她,音调忽转:“你可知,容珏这几天没回去,我的人查到他似乎要成亲。”
裴洛颜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他。
夜庭泽一笑:“怎么,这模样像是真对容珏动了心?他要在江州成亲,你不会以为他要成亲的人是你吧?”
裴洛颜看着夜庭泽那眼中的讥讽,只觉无地自容。
“你可知容珏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他这次急着成亲,便是想娶她,而你,不过是一个上过他床的女人,什么名分都没有,甚至无人知晓,当年陆婉就是他的女人,盛京谁人不知晓此事,最后结果如何?陆婉还不是被他抛弃,最后只有我能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他低眉,伸手抹着那苍白的小脸,悠悠道:“所以,你要乖乖听话,这些年你待在我身边,虽然待你不是如珠如宝,但是你扪心自问,比起你在裴家水深火热的生活,却是好的太多,而你之所以会过上那样水深火热的生活,就是容珏赐给你的,如果不是你担着容珏未婚妻的名头,谁会嫉妒你,刁难你?这么多年的苦,你都忘了吗?”
裴洛颜浑身都在发抖,颤着唇,脑子里闪过一幅幅自己被欺辱的画面,脸色白若纸:“颜儿,一刻,也不会忘。”
“好,我相信你,”夜庭泽怜惜的摸着她的脸:“这是最后一次,把我要的消息给我,咱们都是被容珏害了一生的人,这个仇,本世子替你一并报了!”
“谢世子。”裴洛颜哽咽,然后悄声退了出去。
门了阖上,包厢内只有夜庭泽,和他身边一直静坐的女人陆婉。
夜庭泽把玩着杯盖,拂动茶杯上的清雾:“你呢,裴洛颜那边问过了,你对容珏可还有情?”他抬眸,深眸看向陆婉。
陆婉神色平静,与他对视:“有,无论何时,都有,但我知道我得不到他,若让我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成亲,我宁愿看着他去死。”
闻言,夜庭泽看着她,缓缓勾唇,凉薄笑了。
尽管陆婉生得柔弱,但是夜庭泽却很清楚这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狠毒之心,这一点当是遗传了齐凤玲。
“武秦慎那边,怎么样了?”夜庭泽开口问。
“他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还能如何?”陆婉十分自信道。
夜庭泽闻言,欣赏的看着面前的陆婉。
不得不说,陆婉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上等的美人。
“这样又聪明,又美丽的女人,真是不明白容珏为什么不喜欢你?是因为他无情,还是他的情都给了另一个人?”夜庭泽不由想起,上次那个被容珏带在身边的那个白衣身影。
只可惜,被容珏藏得太好,谁也不知道她的线索。
就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是他从陆婉这里得到的。
“世子,慎言!”陆婉想起慕清颜,就会忍不住变脸。
夜庭泽见她动怒,对那个慕清颜倒是更好奇了。
“皇甫千敬给的信,你瞧瞧。”他敛下心思,拿出身上的信给陆婉。
陆婉接过,打开信纸,看了起来。
夜庭泽斜靠在椅背上,轻笑,笑中些许腥气:“训练了这么久的狼卫,可不是练着玩儿的,再加上一个皇甫千敬,天罗地网撒下来,我就不信,容珏还能插着翅膀飞走!”
……
夜色漆黑,一轮清月洒落悄静的街市,路上已无行人,巡夜的官差也打着哈欠,收拾回了家门。
江州司理院,处处熄了烛火,依稀月光照亮后院深处,庄严肃穆的司理院狱。
司理院狱的牢头,不知如何,就坐在桌前呼呼大睡。
戒备森严的大牢里,此刻悄然走进来一人,也无人知晓。
长长的甬道尽头,一道清俊的锦衣身影,站在一间狭窄幽暗的牢房前。
牢房仅有的小窗,泄出点点光明。
可见牢房里的人,一身布衣蓝袍,并无坠饰,坐在冷硬的木板床上,依旧格外优雅俊美,掩不住的通身矜贵气质。
他闭眸,坐靠着墙壁,看样子已经入睡。
只是,他睡得很浅。
听见甬道上轻微的脚步声,他抬头,朝牢房外看去:“难为珏世子,大半夜还记得来探监。”
容珏左右打量了一眼牢房内,脏乱破旧的环境,勾唇轻笑:“真是难为堂堂祁家公子纡尊降贵,屈就在这样的牢房里。”
这话里,有些幸灾乐祸。
祁辰懒得跟他计较,只问:“清颜如何了?”
他听到清颜受伤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去探虚实,就被府衙的人抓了。
容珏一笑:“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吧,我们过两天成亲的时候,会请你喝喜酒的。”
看容珏这样闲散的神色,祁辰放心下来。
“我这牢不是白做的,这几天外面的动静应该不小,你想翻天,盛京那边该来人了。”他提醒道。
容珏敛了笑色,扬眉:“放心,马上就该结束了,但愿到时候,圣上龙体安康。”
祁辰抬睫,看着他的笑,只觉几分恶劣。
他不咸不淡道:“还有静王那里,你也该关心关心,要是他们都被你气死了,你还得给他们送终。”
容珏不在意轻笑:“他们都有儿子,可没我要操心的地。”
祁辰靠坐墙角,闭眸,不欲再看他。
此刻已近半夜,他欲睡,开口只道:“既然过几日要成婚,就注意别受伤,大婚带血,晦气!”
月光洒下,闻言,容珏瞧那角落待着,一心入睡的人。
片刻,轻笑:“好。”
……
夜深人静,武秦慎回到院子,四下静悄悄,刚走到自己屋前的院子,脚步顿住。
他,看着坐在院子里的人,没有先开口。
“爹。”
月光悄幽,洒在石桌椅上,陆婉坐在旁边,见武秦慎回来,主动站起来笑开口道。
“怎么大半夜,还不歇息?”武秦慎站着不动,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