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咋还不生下来啊,真是急死我了。”
老氏迈着小脚不停地堂屋打着转,转的一家人都眼晕。
水老头蹲在门槛边吧吧的抽着烟,随着老氏转圈的频率,烟丝燃烧的速度也起伏不定,能看得出水老头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
陈盼弟用手肘顶了下身边的水福,语气泛着浓浓的酸意:“当家的,你说咱爹咱娘是不是疯了?不就是生个娃么?至于把全家都叫来等着么?想当初我给你们水家生四个孙子的时候,你爹娘窝在地里连看都没看一眼。”
老实的水福皱了皱眉纠正:“你生的是三个丫头一个儿子,哪给咱爹娘生了四个孙子了?”
“你这憨货,我这不是顺口么?再说了我现在是才一个儿子,我就不能再生三个儿子么?”
“再生三个儿子?”水福愣了愣,随后摇头:“不行,咱家这么穷,再生三个哪养得起?”
“你……”
陈盼弟气得狠狠的扭了水福的腰肉,又不解气的用力在水福的脚上踩了一脚。
现在还没分家,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共享的,她生的孩子越多就越占便宜,这个账都算不清楚,真是傻到家了。
水福疼得呲牙裂嘴,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生怕被亲娘听到了到时自己的婆娘又被老娘骂一顿。
这时,里屋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吓得老氏一个激灵。
“咋了咋了?”老氏在屋外急得直跺脚,老氏信佛,为了让这一胎生得顺利,所以她偷偷摸摸去烧香拜佛了,拜过佛就不进血房,免得不灵光了,所以老氏只敢在外面干着急却不敢进房间。
“娘……啊……娘……”
屋里传来三儿媳初云凄厉的惨叫,那一声声鬼号般的声音震得每个人心都直颤。
老二水禄脸都白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着他老子水老头道:“爹,咋叫得这么瘆人呢?不会是快死了吧?”
“呸!”水老头一烟竿狠狠地砸在了水禄的头上,滚烫的烟丝掉出来烧着了水禄的头发,发出一股子的臭味。
“哎呦呦,爹啊,你看不上儿子你就说,不能这么害儿子的。”
水禄疼的又叫又跳,拍打着头,好不容易才把头发上的火给拍熄了,看着手上烫出来的两个水泡,水禄欲哭无泪。
“瞧,我手上都烫了这么大的泡,明天我不能上工挣工分了啊。”水禄趁机提出要求。
水老头淡淡地看了眼,慢慢道:“说得好象你好好的就出门挣工公似的。”
“我咋不挣工分了?我不挣工分,吃啥喝啥?”
水老头冷笑:“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挣的工分都没有你细胳膊细腿的媳妇挣的多,你好意思说?”
“……”水禄眼珠一转,讪笑道:“工分不多,我吃的不也少么?爹啊,你说三弟妹不会真快死了吧?咋叫得这么惨呢?”
水老头豁得一下站了起来,拿起烟竿又要敲。
水禄吓得倒退几步:“爹啊,再烧我就没头发了。”
“再胡说老子揍死你!你死老三家的也不会死!”水老头瞪着眼恶狠狠道。
“呦,爹啊,你真是我亲爹么?这话也说得出口?”水禄伤心了,感觉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切。”水老头又蹲了下去,悠哉哉地吸了口烟:“老子养你不如养条狗,都快三十的人还吃老子喝老子的要老子养你,但老三家的不同,老三家的生的可是咱家的福娃娃,将来咱们水家光宗耀祖就靠她了,你说老三家的是不是比你更金贵?”
“爹啊,你该不是得了臆症了吧?咋三弟家生的就是福娃娃了?你没发烧吧?”
水禄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就往水老头额头上探,水老头烟竿一歪,吓得水禄又收回了手。
“行,你说啥就啥,别说是福娃了,你就算说是金娃天天吐金子我都相信。”水禄讪讪地低喃。
水老头也不跟他多说,只是得意的吸着烟,一副尔等凡人不知神仙心思的模样。
水禄看得腮帮子疼,但也不敢挑战亲爹的权威。
“啊……”
这时门里又传来初云惨破天际的尖叫声,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紧。
“娘啊,我要……要……要……”
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听得人心都紧张不已,就怕这一口气没撑下去。
“要啥?要啥!”老氏急得又叫又跳:“你倒是快说,你要啥!你要啥老娘就给你弄去!”
“我要……要……呼呼……”初云一声突破天穹的吼叫:“我、要、吃、鸡……”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妈呀,这得多馋啊,疼成这样了还想着吃?
老氏眉开眼笑:“好,好,吃鸡吃鸡,吃鸡好,吃鸡下奶,我这就给你做去,你好好的生孩子,听到没?”
“知……道……了。”刚才那声大喊已经用尽了初云所有的力气,此时的她再也没有力了,不过她也不傻,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太过份,又弱弱地补充:“娘……吃完……吃完鸡……我就生……”
“好,好,吃完就生。”
老氏那慈眉善目的和气样,让所有的儿子儿媳以为老氏中了邪。这还是他们打遍一村无敌手的泼妇老娘么?
连一向懦弱胆小的二儿媳都愣愣地看着老氏。
“看啥看?”
对于这个跟个鹌鹑一样胆小如鼠的二儿媳,老氏一向是没有好脸色的:“没听到初云说要吃鸡么?还不快去三婶家看看,问问她鸡还在不在,你就说我同意了,五袋粗粮换一只鸡。”
“哎……知道了。”
蒋玉低低的应了声就要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陈盼弟尖叫:“啥?娘你说啥?五袋粮换一只鸡,咱以后不过日子了么?娘啊,你可不能偏心眼偏到胳肢窝里去,家里的粮食有我的一份,我不同意。”
“放屁,这个家还是我当家,轮得到你说话么?你想当家么,行啊,分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