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姐又气又吓，一个瓜子皮就进了嗓子眼，咳嗽个不停，脸都被憋得青紫。
安知夏潋滟的眸子一转，上前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将人嘴巴一捏，把筷子让前一送，又极快地闪到一侧。
刘姐忍不住生理痛苦，头都来不及转，嘴一张，满肚子的酸水冲着戴眼镜黑瘦的王干事而去，啧啧，那早饭韭菜、葱、蒜卷煎饼的味道在屋子里蔓延着。
安知夏屏住呼吸快速往门口走去，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丝毫不掩：“刘姐嗓子眼的瓜子皮出来了吧？记得将公社所有人事档案给我送到办公室，社长交待的呦！”她指指桌子上留下来的条子，脚步轻快地上楼了。
这么大的动静和味道，很快就吸引来了左右两个办公室的干事们。大家探头一瞧，乐得不行，“王干事你掉粪坑里了？还专门头先钻的？”
王干事恶心得不行，已经在原地凌乱着不知道如何好了。听到别人说，羞恼地埋头冲了出去。大家纷纷捂着鼻子让道。
而刘姐也阴沉着脸，“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上着班呢，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办公室，等着被社长挨个约谈？散了散了！”
“刘姐记得刷牙，难怪平时你说话不中听，原来嘴巴忒臭了……”
众人又是捧着肚子小声哈哈笑着，要说公社里哪几个部门的人最牛气？监察委、党支就不说了，那是权威部门，不予评论。第一便是财政部门，人家管着工资和福利，虽说大家的钱票都定好了，但是福利有操作空间呀。第二个是秘书处，人家是服务于领导，几句话就能给你穿小鞋发配冷宫，自然大家也要捧着。第三个则是人事部，工作都是父母传给儿女，可真正分配什么工作，这里面就有很多说道。再然后就是后勤部门……
人事部的这两位干事没少得罪人，大家乐得瞧热闹，可也都纷纷散去。
刘姐恼恨得不行，自己出了大丑偏偏又不能怎么着安知夏。她揉着疼痛减轻的嗓子，死死盯着社长批的条子，往邻桌一拍，什么也不管了。
等王干事洗了个头，用湿毛巾将衣服、脸上、脖子和眼睛上的污物沾着肥皂水擦拭了好几遍，干呕着回来。
地上、桌子、椅子上的污物依旧明晃晃地待着呢，而那张条子就浸在其中。他忍不住又是侧头干呕了几下，神色阴郁到不行。直接去了刘姐的桌前，他四处看了遍，拿起王姐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擦拭桌椅上的污浊。一遍过后，他又拿了刘姐最喜欢的大红色围巾细细地擦拭着文件上的东西。
等他将自己的位置彻底打扫干净，空气中还弥散着酸臭韭菜大蒜大葱的味道。王干事将刘姐放在抽屉里的雪花膏都给化到水里，又重新擦拭了遍桌椅，剩下的水则泼洒在地面。
忙活完，一早上也就过去了。他拿着厚厚一沓档案，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穿着办公室里备着的一件薄外套，拎着公文包托托镜眶去了二楼农副发展部门。
公社条件有限，暂时没法给安知夏另外批办公室。她只能继续呆在农副发展部门，不过门牌已经让人去定制了。
她从后勤部门领了一套全新的桌椅和办公用品，这会儿正伏案参考着超市里散养鸡大全写着计划书呢。
办公室其他三个人巴巴地瞧着，想说话又怕打扰她。
她刚放下笔，李姐便端过茶来就是笑。
安知夏喝了口，是用自家采摘晾晒的菊花茶，里面放了冰糖，味道清甜爽口。她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社长让我带队另组个农副厂子，不知道几位前辈是想要留在这里养老，还是跟我一起闯一闯？”
三个人眼睛亮得很，又十分迟疑。谁都想干实事，这可是往身上揽功的时候，可是想起之前那个同志百般折腾依旧无果，瞧瞧眼前年轻又格外漂亮的小姑娘。他们想要相信，但是所有的理智细胞都在说这将会是另外一个笑话。
“我不会劝你们，但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所有的开拓者都顶着莫大的风险和所有人质疑的压力，而且通往成功的路坎坷不平，也不一定能够抵达。可同样的，若是这条路走通了，那开拓者所获得的成就也绝对能够匹配上付出。
机会不多，你们自己听听心声再做决定吧。我不想这次劝了你们，以后被你们埋怨，或者你们半途而废让我再另外寻人顶替。
希望我给了，剩下的选择、努力和坚持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三个人的身心带着震惊，浑身热血禁不住地沸腾，还要什么理智啊？谁想要过着一眼到头碌碌无为的人生？不就是冒险吗？他们被安排出去依旧是公社正式编制人员，只多花费时间和精力，完全是无本买卖。
“小安同志，”章主任喊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添加了同志二字，“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任，咱不信你的年龄和模样，但得信你的学历和社长的眼光！你放心，我们都是成年人，是老前辈了，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绝对不会怨恨与你。”
其他俩人也纷纷表态，反正农副发展部门一直是个笑话，他们不介意为了自己的前途再拼搏一次，说不定真成了呢？
安知夏笑着点头：“你们先别慌着决定，明天再给我答复。”
正说着话呢，王干事笑眯眯地进来，和声和气地跟几个人打招呼，然后将档案袋放到安知夏桌子上，“小安同志，还忙着呢？咱公社的人事档案都在这里了，不过你只看资料并一定能理清楚，不然咱一边吃饭，一边聊聊？”
安知夏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王干事，我胃浅呢，跟你吃饭怕吃不下去。我呢不需要对公社里的同志进行深层次了解，只知道个大概就行，再说还有张哥、李姐和章主任呢。”
王干事脸色不大好看，抽动出个笑来：“那咱改天再……”
“啊，王干事我每天忙得很，可没空吃饭唠嗑。你要是闲的话改天我多派给你些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