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于封印的法阵完成。
翊铭低头,看向倒在沙漠中的妖。
她已经失去意识,右肩上深深的伤口正在灵力的力量下缓缓愈合。
已经很久,不曾看到这样悲伤的你了……
妖,自丸楮铃出现,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不,是自从你决意离开,就该想到这样的结局。
这就是属于我们的道路。
即便纯善如你,回头看时,也会看到一路的血迹。
这是不屈服的代价。
“通道要打开了,翊铭。”蕴安淡淡提醒。
翊铭收回目光,抬手覆上困住小兽的结界,“你们退后。”
三人退到翊铭身后。
翊铭冷着表情,眸子里滑过一抹妖异的血红色。
原本一直用厉狠的目光瞪着翊铭的小兽,忽而抖了一下,露出怯意来。
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上空,已经有一丝光芒从魅族的空间散逸出来。不过片刻,已经能够感受裂缝中大量魅族的纯正灵力。
“去。”在缝隙中的光芒形成光束时,翊铭手指用力,融掉了困着小兽的结界。
小兽化作一道黑影,钻入了那裂缝中!
血,瀑布般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四个人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血色的瀑布。
弥与真莲同时向血色的裂缝看了一眼。
进行到这一步,这个通道已经无法再打开了。
真莲将目光收回来,有了缘被控制的右手,已经有几滴血分别打在缘的双腿上。即使已经被真莲控制的无法动弹,那个人却依旧带着惫懒的笑容,漫不经心。
真莲虚握右手,做出斩向脖颈的动作。
缘末亦跟着抬起右手,不同的是他的掌心仍有被血珠凝住的术式,这一斩,颈侧立时喷出大量的血来!
“真莲,你的灵力控制还是不够强呵。”缘末丝毫不在意颈侧的重伤,笑道。
眉尖蹙起来。
右手继续用力,再次斩下去!
缘末的头颅,随着那极为精准的一刀,飞了出去。
血喷溅而起!!
真莲收了手,碧箫在手中化出来,一双眼睛也由碧色恢复成正常的黑色。
血珠纷纷掉落,随之掉落的是缘末的尸体。
真莲静静看着,平淡的眸子里忽然迸发出惊异来!
——那尸体在掉落的过程中,竟然变成了魅族刺客所穿的黑色衣服!
“呵。”
真莲转向笑声传出的方向!
缘末穿着小丑的服装,抱着胳膊坐在巨大的守护结界上,脸上笑意不改,“真莲,想不到你真能下手杀我。”
握着箫的手渐渐攥紧。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被他逃脱……
“是我第一次甩脱你用箫音引来的尸体时。”缘末笑着解释,“看到你能驱使尸体,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就用一样的方法驱使了一个。不过,”缘末恶劣的加深笑意,“你也应当清楚,我的驱使可比你高明。”
——是那时。
被尸体缠的无法的缘末突破后,箫音却招来另一批将自己保护了起来。而后,缘末瞬移至上方,毁了所有的尸体。
就是那时。
他留了一具尸体,而后用灵力将其幻化成他的样子,由他控制着,使出完全一样的术式。
——这本就是缘末所擅长的。
而自己,居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察觉出来。
“罢了。”缘末起身,“这个通道已经无法打开,我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真莲,你果然还不够强。”
缘末说着消失。
而那带着笑意的最后一句话,却让真莲如受重击一般,晃了晃,差点稳不住身形。
***
弥看向一直背对着他的玉。
通道已经无法打开,而玉却没有任何要放过麟镶的意思。
在他去天璇区之后不久,便知道了一个不能违反的规矩——守护者不能杀魅族六大贵族的家主。
而玉这一次,是要破掉这个规矩么。
“玉。”虽然想起玉那红色的眼睛让弥很不舒服,他还是开口。
“去照顾妖。”玉淡淡回了一句。
弥这才想起已经昏迷的妖,忙展开瞬移下去。
——麟镶已完全陷入到术式中。
自从压制住家族里的各种力量,成为首领以来,他还没有如此狼狈过。
仅仅是躲避三团地狱之火,已经让他自顾不暇。
那火焰每碰到他一次,便会带走他大量的灵力。
而玉,只是带着魔的骄傲和绝对强大,静静看着他狼狈地躲闪。
“罢了。”玉似是看得厌了,抬手收了地狱之火,纯白的剑渐渐出现,“你陷在尧的幻术里时,我看到你的光剑很快。”
他居然能看到别人术式里的景象?!
“我自然能看到。”玉一笑,似是嘲讽麟镶的震惊,“让我看看,你能快到什么程度。”
话音未落那挟着吞噬天地力量的一剑已刺到面前!
——好快!
麟镶只来得及抬手去挡。
然而光剑刚触到那纯白的剑,就已消失无痕!
他的光剑,居然连触碰到魔的武器的能力都没有!
玉淡笑,“想不到你引以为傲的灵力,只有这种程度。”
麟镶手指再次并起,右手的光剑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斩向玉的剑。
“叮”的一声,玉的剑居然黏上了麟镶的光剑,无法收回去!趁着玉这片刻的微怔,左手的光剑刺向玉的心脏!
手指随着光剑刺出来的伤口探进玉的胸口,将一颗心脏生生拔了出来!
麟镶正要松一口气,却见玉抬眸看向他,飞快地笑了一下。
如此诡异的笑意,让麟镶顿生不安。
眼前的玉突然碎成碎片消失了!
而自己的胸口却传来剧痛。
麟镶眼神惊变。
这种突然的痛觉,和那个叫做尧的小女孩解除幻境时的感觉,相似到让他恐惧!
不远处,玉虽摘下了面具,却只有左眼是血红色。
麟镶缓缓低头,胸口的血洞中汩汩的鲜血流出来,而左手上,赫然握着自己的心脏!!
怎么可能……
愕然地再次看向玉。
“不过是幻术。”玉微笑,“不同于小尧,顺着被施术者的意识进行幻境。我的幻境,是在第一瞬间发掘出最让被施术者恐惧的场景。”
最恐惧的场景……是千年前翊铭召唤出魔物的一刻。
那时的震惊,让他后来每每想起,都无法冷静。
“更让你恐惧的是,那之后翊铭没有死。不过,已经用不上了。”玉继续解释,“虽和尧的方法不同,但结果都是让幻境中的人死在自己的术式里。”
麟镶咬着牙,将自己的心脏缓缓按回胸口。“我居然……会败在如此拙劣的幻境里!”
玉微笑着,“你不过败给了自己的恐惧。”
察觉到伤口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麟镶这才看向玉建立的银色法阵,“你做了什么?!”
这位贵族的家主,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慌。
“我知道单纯的外伤无法杀你,于是用法阵困住了你的灵魂。”玉一步步走进法阵,一道模糊的灵体从法阵中浮现出来,“你猜,这是不是我的幻境?”
麟镶一口血喷出来。“你居然拥有魔的力量……”
“你一定以为我的左眼是用来施幻境的,错了,”玉低头抚着玉色面具上出现的黑色花纹,“我能够打开的时空之门——通向彼岸。”
麟镶的脸色已是复杂的难以自持。
“你一向嗜杀,且太过偏爱虐杀。这一次轮到自己,感觉不好吧?”
“你、你不要以为将我送到彼岸,就可以杀了我!”
玉只是淡淡微笑,“我也这样觉得,所以一直在等阳光出来……其实这不准杀贵族家主的规矩,就是特意为我定的。”
“猜到你一定会来,紫砚也因此叫我过来。”玉微微一顿,“大概是觉得,如今的我,已经有能力杀你。”
“为何……”麟镶艰难的动了动喉结。
竟让那六个人特意为之定了规矩,这个曾经在魅族呆了那么久的玉,究竟是什么来头?
玉抚上暗红色的左眼,温文的微笑让麟镶觉得仿佛一道更加坚固的面具。
麟镶一滞。
“我那时太没用,只失去了一只眼睛便痛的昏死过去。异类在你眼中,从来都是轻贱的。”
异类。
魅族与人类生下的孩子,在那时统称为异类。
最初的时候,发现后都是抹杀掉,连同孩子的父母也不能饶过。
而后来发现异类不会在阳光下消亡,又拥有魅族的强大灵力,便被捉回魅族用作在阳光下的武器。
地位自然是低贱,因此也没有谁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到麟镶这里,已成为可以随意处置的玩物。
“若非你没了兴趣,翊铭才得以背着你救下我。”玉轻笑,“因为这件事,后来你还罚了她。”
的确……不记得了。
“也许就是你的暴虐,让她想要离开。很意外吧,身为异类的她,可以强大过你们这些血统纯正的魅族。”
是没有想到。
那个叫翊铭的女子最初在他手下时,并不是十分出众的。
沉默少言,只是交给她的事都没出过差错,因此才被他提升为异类的副官。
当他听说翊铭暗地里谋划反叛时,还小小地吃了一惊。
不过自寻死路。
他那样想,她们也似乎的确不能逃出去。
只是他不知,那个女子的召唤,已达到令人恐惧的地步。
因此那一幕才深深镌刻,留下了今日的祸根。
“因我剜你一只眼,你便恨了这些年,要杀我。”一切已成定局,麟镶反而静下来,冷然道,“真是好耐心。”
“恨?”玉失笑,“不过一只眼睛,不至于恨到要杀你。”
“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魅存在于世,仅此而已。”
狂傲自大,嗜杀成性,毫无价值。
这是某一个异类给他的评语,当时的他听了后是怎么做的?
哦,让另一个异类推翻他的话,只可惜,另一个异类也是刚硬,受了许多刑却始终不肯屈服,自始至终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瞪着他。
“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那带着血的话,终于在数年后印证。
恐怕真正想杀他的,是那六个异类吧。
当真是异类,连杀个仇家,都能等数年,且假以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