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大雨依旧倾盆，少了雷电，多了阵风。
天一放亮，黎明小队便整装出发。
秦时月开着加满油的皮卡穿行在雨幕之中，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刷个不停，视线很模糊。
副驾驶位置的李念唐拿着吴勇提供的简易地图琢磨，地图上标注了盐都城内所有据点。
他们要挨个挨个去找，无关风雨，只关乎使命。
森林城市破破烂烂，几十层的高楼看上去比烂尾楼还破败，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砖石。
秦时月开得慢，快了怕翻车。
她的驾驶技术没得说，即便在路障颇多的公路上，皮卡依旧很稳。
“队长，再有三百米就到下一个据点，那里原来是人人乐超市。”
李念唐的话语有些低沉，来自于前面几个据点的情况。
那几个据点，没有一个人，准确说是没有活人，全部死了，看现场也是被进化兽袭击的。
见到第一个据点的时候，他们的心情就变得沉重。
一个据点是这样，那其他的呢？
吴勇小队以罗成牺牲为代价，才能从原据点逃出来，因为他们去过星海井，见过王星，知道灵气复苏的一些情况。
而其他小队却没有，他们甚至怀疑吴勇的用心，不愿团结起来共渡难关。
在异魔出现后，进化兽被吓得四处乱窜，它们要远离异魔，同时也造成了人类的灾难。
从吴勇那里得来的唯一好消息是，在战区派军队到高速路口接人时，盐都活下来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没多少。
几个月时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盐都城内的人已经不多了，不会超过两千人。
黎明小队还抱有希望，想找到活着的人，把他们带到星海井。
至少在星海井，他们能活得久一点。
皮卡驶进人人乐超市前的广场，三楼的大屏幕早就掉下来了，碎得不能再碎。
轮胎压过碎屏幕，让它碎得更为彻底。
嘭嘭嘭！
关门声划破雨幕，五个人飞速冲进超市内。
五人提着枪，抖抖身上的雨水，秦时月说道：“打开保险，仔细搜索，小李上！”
李念唐抱怨道：“队长每次都这样，搞得像关门放小李似的······”
“少说废话，时间就是生命，行动！”
秦时月飞起一脚踹过去，李念唐撇撇嘴，拍拍裤子，昂首向前。
超市一层卖服装、首饰、表、眼镜这些产品。
货架柜台发霉的发霉，长青苔的长青苔，到处都透露出腐坏的气息。
地上依稀可见进化兽的脚印，有大有小，空气中除了新雨的气息，还弥漫着一股骚臭。
李念唐打头在前，在一处柜台前停下，他半蹲下身体，看着地上新鲜的脚印。
脚印比他的巴掌还大，还未干涸，这是一头猫科类进化兽。
“大家小心，这里至少有一头大体型猫科进化兽，我建议戴上红外夜视镜。”
李念唐一边观察一边说，起身看向秦时月，后者道：“听小李的。”
五人迅速装备好红外夜视镜，昏暗的超市顿时变得绿油油的。
仔细搜索了一遍一楼，没有任何发现。
从吴勇提供的情报中得知，超市内差不多有八十人，男女老幼都有。
据吴勇推测是附近居民自发组织在一起的，应该是一个小区的熟人。
只是在这个人类末日，他们连警察和军人都不相信，十分警惕外来人员。
其实不止是这伙人，吴勇接触的其他据点的人都这样。
世界变化太快，快到一夜之间身边活生生的亲人就没了。
一个无序的社会，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他们只能相信自己
“上楼！”秦时月果断道。
电梯早已腐坏，只有走楼梯。
李念唐打头，刘思汉负责左边，秦时月右边，朱铮明负责后边，宋执图走在中间负责头顶。
小队分工有序，配合默契，这是在短时间内，在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默契。
朱铮明背着大狙，拿着手枪小心注意后面，其他人则是端着自动步枪，一步一步迈向二楼。
那只进化兽的脚印越来越淡，到了二楼后彻底消失。
二楼楼梯口，李念唐举起右拳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各司其职。
期间没有产生一点声音，他们都没直接看李念唐的手势，只是通过余光看。
李念唐仔细观察着消失的脚印，他朝右边打了个手势，然后朝左边走去。
他这是告诉他们，进化兽到二楼后走的是右边。
二楼的玻璃也早已损坏，楼内湿哒哒的，尽是被风吹进来的雨水。
散乱的货架静静躺在地上，昔日热闹的超市寂静无声，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细微的血腥味。
哐当！
二楼深处传来细微的响动，像金属制品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黑暗中，一只进化兽的尾巴扫到原本就破烂的消防栓的门，它自己都吓了一跳。
它有着跟普通老虎差不多大的体型，黄白相间的皮毛，它由一只宠物猫进化而来。
它那蓝色的眼睛盯着落在地上的烂铁门，圆盘脸上写着警惕。
鼻子凑上去嗅嗅，不是它喜欢的味道，瞬间就对铁门没了兴趣。
这只大猫转过身，俯下身体继续吃着它的美餐，那是一个人。
它虽然有老虎般大的体型，可它依旧不是凶兽的对手，它已经饿了七天了，很瘦弱。
今早，大猫从藏身处出来觅食，转着转着就到了这里，它闻到一点血腥味。
于是，它跟随气味来到二楼，找到了食物。
只不过食物没多少肉，不够它吃。
突然，它的耳朵竖了起来，听到一点轻微的动静。
哒、哒、哒······
那是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声音，它听到了黎明小队的脚步声。
瘦弱的大猫认为黎明小队是来抢食物的对手，它本能得竖起毛发，发出“虎虎虎”的恐吓。
左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黎明小队又转回来。
不用李念唐打手势，他们都听到了。
大猫的恐吓声如同沙漠里的绿洲那么显眼，在二楼不断回响，想不听见都难。
其他四人并没有因为大猫的声音而放松对其他方向的警惕，他们依然看着各自的方向，把后背交给队友，这就是信任。
打头的李念唐转动脑袋，夜视镜下，他看到了一只对他们龇牙咧嘴的进化兽。
“一只猫科进化兽，就在消防栓那里。”李念唐轻声道。
“左边没有发现！”
“右边没有发现！”
“后边没有发现！”
“上面没有发现！”
其余四人快速报告，秦时月道：“小朱！”
朱铮明闻言，立即来到前方与李念唐交换位置。
手枪入鞘，举起大狙瞄准大猫。
大猫还在原地嘶吼，沙哑的声音对小队没起到任何作用。
可在它看来，它的威胁起作用了，对方没再前进，与它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是它不知道的是，它的死期将。
朱铮明右手食指放在扳机上，下一秒，二楼内爆响出嘭的枪声。
嘭！
大猫的脑袋瞬间被打碎，它挂了。
朱铮明说道：“队长！”
“前队变后队，继续搜索！”
秦时月的话落下，小队彼此之间保持着一个恰当距离，如同一个整体继续向二楼深处探索。
小队并没有去大猫的位置查看，没有必要了。
大概是刚才那道枪声，超市里有了其他动静。
楼顶杂物间，一个年轻妈妈抱着自己三岁的孩子凝神倾听。
超市就五层高，大狙沉闷的枪声也能让她这个进化程度不高的人听到。
年轻妈妈的神情很紧张，紧张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又有希望。
孩子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整个人钻进她的怀里。
杂物间的门被一张床抵着，原本的玻璃窗被钉着木板，房间内一片漆黑。
从门缝外飘进来的血腥味并没有使母女两人惊慌，她们静静等待，等待奇迹。
刚才那道不知名的声音，成了年轻妈妈的救命稻草，她非常期待那是人发出来的声音，而不是进化兽。
但她不敢开门，不敢开口大喊救命，有时候人比进化兽更可怕。
她很无助，只能等待，等到外面没有动静了，等到屋子里的食物吃完了，她才敢出去。
要不是她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她大概会自杀吧······
二楼，黎明小队把整个二楼搜索了一遍，除了尸体，啥都没有发现。
他们来到三楼，这里的血腥味又浓了一些。
“小心！”
哒哒哒！
右边，秦时月开火了。
自动步枪冒出几点火光，三道枪声后，从暗中扑来的进化兽挂了。
这是一头鼠类进化兽，是一头长着类似剑齿虎獠牙的中型老鼠。
这只老鼠也没有进化成凶兽，否则三枪还打不死它。
这时候，李念唐突然道：“队长，我们还是直接去顶楼吧。”
三楼的尸体有十来具，大部分都是被啃成骨头架子的人类尸体。
秦时月思量片刻，点头道：“走！”
黎明小队开始向五楼进发，除了五楼，其他楼层已经没有必要搜索。
每上一层，血腥味就更重一些，尤其在五楼楼梯口，这里很明显有人为修筑的防御工事，可惜被毁坏。
一具新鲜的骷髅架子就摆在沙袋上，那里还有一只小老鼠再啃。
嘭！
李念唐点杀小老鼠，也不看尸体，直接来到五楼上。
五楼的光线更加昏暗，周围的窗户全用木板钉死，货架、柜台非常少，显得空旷。
空旷的五楼几乎一览无遗，抬眼望去，李念唐又立马退了下来。
饶是心如磐石的他看到五楼的场景后，也忍不住反胃起来。
“怎么了？”
秦时月疑惑李念唐反胃，刚想上去看的时候，她的手被拉住。
“队长，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很惨！”李念唐反着胃道。
秦时月可不管那么多，她当兵的时候这群小伙子才在读初中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过她经验丰富，早已做好心里准备。
探出脑壳，并转了一圈，秦时月缩了回来，紧跟着也开始反胃。
不过她是见过血的，反应比李念唐小一些。
其余三人不止所错，一时间竟忘了警戒。
五楼上躺着几十局新鲜骸骨，全是人类的，全被进化兽吃得只剩下骨架子。
浓重的血腥味在几乎密闭的空间里是那么残忍，残忍到发指。
缓了缓，秦时月冷厉道：“戴口罩，扫清五楼！”
哒哒哒！
枪声不断响彻，一只又一只弱小的进化肉被射杀。
它们该死，就连轮回也只能继续轮回畜生道。
十分钟后，枪声停止，大部分进化兽被射杀，小部分跑掉。
黎明小队不愿面对现实，太惨了，这群人在顶楼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想不到凶兽会冲杀进来，想不到防御工事如此快被突破，想不到吴勇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一切都晚了，人都死完了，想不想到有什么用？
从这几个据点差不多就可以来个管中窥豹，大概其他据点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吧。
秦时月只希望能多活下来几个人，他们的心中才好过些。
“啊啊啊！”
哒哒哒！
突然，李念唐发疯一般乱开枪，他在发泄，直到一梭子子弹打完。
忽然，秦时月端起枪瞄准三点钟方向，那里有一间屋子，从里面传来轻微的呼痛声。
她打了个手势，五人轻轻朝房间靠拢。
他们没有正对房间，怕对方有武器。
走近了，呼痛声更急明显，秦时月大声道：“什么人在里面？”
她的话音刚落下，里面的呼痛声就没了，但还是能听见吸冷气的声音。
“里面的人别害怕，我们是西部战区子弟兵，奉战区命令前来营救百姓的！”
秦时月放低语调，她怕吓着对方。
“子弟兵？你们真的是子弟兵？”房间内传出来一道惊喜又疑惑的声音。
“幺妹，我真的是子弟兵，不是子弟兵哪来的枪？你说是不是嘛。”
咣咣咣！
屋内传来挪动木头的声音，年轻妈妈顾不上受伤的腿，费力把床移到一边，说道：“我中枪了，走不动了。”
秦时月一愣，随后一脚踹向李念唐，给了他一个回去再教训你的眼神。
李念唐也傻了，看到那么多骸骨，还以为所有人都挂了，他哪知道还有人？
他哪知道子弹居然打穿门板，还把人小腿给打伤？
他顿时懵圈······
秦时月检查一番，年轻妈妈的小腿肌肉被子弹贯穿，没有伤到骨骼大血管，没有大碍。
“没事，你忍一忍。”
说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消毒药品和绷带，给她用上。
“美女怎么称呼？”秦时月一边绑绷带一边问道。
“我叫黄月，这是我女儿，余雨。”黄月忍着痛，皱着柳眉。
“好了。”秦时月绑好绷带，然后背转身蹲下，“来，我背你下去。”
“不好意思，我女儿······”
黄月还没说完，秦时月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忘了小雨了。”
“小刘小朱，你们把床板拿出来，把黄月抬下去，抬高点。”
“给，这是口罩，你戴上口罩，记住别睁开眼睛。”
黄月能猜到门外的情况，低垂着脑袋，眼泪止不住，滚落到怀里的女儿额头上。
“妈妈不哭。”余雨奶声奶气道。
“嗯，妈妈不哭。”黄月紧紧抱着她，余雨是她唯一的希望与寄托。
黎明小队三人警戒，快速通过五楼来到楼下，他们悬着的心稍稍放松。
五楼的惨状不能让黄月看到，否则很可能让她崩溃。
安全把黄月母女送到车里，秦时月问道：“小月，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可以。”
离开昏暗的五楼，逃出炼狱般的五楼，闻着清新的空气，黄月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小月，你知道你们的物资在哪吗？”
差不多八十个人生活在这里，不可能没有物资。
他们搜索了三层也没发现物资，太不正常。
黄月想都没想道：“就在地下停车场，那些报废的车里，那里还有三辆完好无损的车，还有汽油，钥匙在我这儿。”
宋执图留在车里照看黄月母女，秦时月四人来到停车场，这里更加昏暗。
啪啪！
四把手电打开，带来光芒。
光束扫过，一辆辆报废的汽车散发着岁月之力，一股铁锈味在湿润的空气中更加明显。
四人拿着手枪，握着手电慢慢前进，终于在最里边找到了三辆锈迹斑斑的车。
这三辆车没有装物资，它们还能启动，还能开。
秦时月淡淡道：“继续找。”
五分钟后，四人终于在偌大的停车场内找到了装有物资的报废车。
不止一辆，而是一排，足足九辆报废小车。
小车外部看上去跟其他报废车没啥两样，一样的锈迹斑斑。
而里面则不同，座椅全都拆了，加上玻璃上的灰尘和昏暗的光线，不近观跟本找不到。
“动手搬，一辆一辆的搬。”
四人忙碌的时候，学校内，王星终于起床了。
昨夜忙碌半夜，今天睡了个懒觉。
手上的包已经消散，他清晰感觉到灵力恢复了一些，不过还远远不够。
观着大雨，他在走廊打起了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