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半天沈筠脸上出现没有任何痛苦挣扎的表情,反而像个熟睡的小婴儿一般睡得格外安详。
不对!
“你推开一扇门,慢慢走进去,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你的名字……”
她声音轻灵,企图引诱沈筠进入到她所期待的场景中。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沈筠始终没有听从她的引路。
沈念心里的疑虑慢慢被放大,究竟是谁,造诣如此了得,能把沈筠的记忆封存起来不说,还能抵挡其他催眠者的引导。
普通催眠对沈筠根本不起作用。
沈念认知到这一点,也不强求,毕竟她印象中的沈筠,是一个看似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强大的女人。
她的催眠技术对意志坚定的人效果其实并不佳。
如此想来,她慢慢走进她,用手抚摸那张和她有五成相似的容颜,心里想着:她不会永远都这么走运……
“那个催眠你的人,该不会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她哂笑,脸上的笑容隐隐有些疯狂:“以为让你忘记,就能逃脱悲剧的命运吗?”
“不,他可能还不太了解你。”沈念邪魅一笑,“你只要想起一星半点,痛苦也好,快乐也罢。你的好奇心就会指引你找回剩下的,所有的伤痛,让那些为你织梦的人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
沈念把头埋低,轻轻看着沈筠的胳膊,薄唇轻启:“当遮掩的纱子滑落,重新记忆的你只会更痛苦罢了。
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期待这一天,
我亲爱的……姐姐……”
说完一席话,她偏偏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包间。
而沈筠模模糊糊就站在一扇朱红色的门前。
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湛,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是原主。
沈筠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并且非常笃定,然后她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涣散,渐渐与小女孩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沈筠坐在门槛上,明亮清澈的杏眼盯着一个方向看。
突然她的眼睛迸发出喜悦,璀璨的像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她迈开小短腿向前奔跑。
“哥哥。”清脆的叫声裹挟着无限的依赖。
男孩子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繁琐的长袍,腰间配饰极为讲究,他拖着一身疲惫踏雪而归。
突然听到妹妹的呼唤声,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几步上前,弯腰把人抱在手上然后继续向前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练习了无数遍。
“筠筠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他声色雪似的清澈空灵,眼神里满满的宠溺。
“有哟,筠筠最乖了,最听哥哥的话了。”女孩趴在哥哥的肩上,面上甚是得意,憨态可掬的样子好像要讨些奖赏才会心满意足似的。
男孩满意的点头,对她的乖巧给予肯定。
“那有没有听的话,好生练习预言之术?”
小姑娘一听这话,眼睛咕噜一转,小手在他脸上一拍,大声惊叫:“哎呀,好大一只猫!”
男孩对她的小把戏了然于心,但却无可奈何。
“有多大?”
“那可大了,比院子里那个千年老树还大。”小姑娘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煞有其事的说道,“估计吃得也多,主人养不起它,很快就要变成了一只流浪猫猫了。”
编得如此具体,应该不会有人再怀疑她说谎了吧?
“那把你的晚饭给他吃好不好?”男孩诱哄。
一听这话小姑娘立马委屈巴巴的别过头去。
男孩却跟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又再追问了一遍。
她表情悲痛,就好像要被人割了块肉似的心疼,不过最终还是撇着嘴,痛下决心——
“给筠筠留一半好不好?不吃饭饭好难受的……”
看她小脸皱住一团,好像经历得是世界上最艰难的考验,可怜巴巴的样子让男孩心软的一塌糊涂。
作为长兄他应该作好表率:“好,那筠筠一半哥哥一半正好凑一碗,行不行?”
“不行!”小女孩却毫不犹豫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不给他吃了,都不给他吃。”
这怎么还反悔了?
男孩不明所以的问:“我们不是说好了,怎么还有反悔的道理?”
“筠筠可是王女,万人的表率,一言既出,自当恪守。”
他只有这么一个同胞妹妹,自是待她如珠如宝,珍之重之,但他也有坚持,做人的道理他会一遍又一遍的教导,此事不可拖泥带水,一再任之。
“那筠筠不当王女,反正他就是不可以吃哥哥的饭饭。”小孩子对周围人的喜怒异常敏感,见哥哥板着一张脸,小沈筠立马就带上了哭腔。
她一抽一泣:“哥哥要长身体多吃饭饭……”
说着说着不禁觉得委屈至极,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女人慌慌忙忙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画笔,上面已经蘸好了颜料。
小姑娘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哭着说:“我都……嗝……没有吃哥哥的饭饭,大猫猫……坏,抢哥哥……饭吃。”
女人看着儿子窘迫的表情,随手把画笔搁在一旁,从他怀里接过小人儿。
“坏,太坏了!那咱们把爸爸的饭给它吃,它吃饱了就不吃哥哥的饭了。”
母亲哄人技术练就的炉火纯青,往往都能一击命中,果然,小姑娘一听这话立马就收住哭声,泪眼朦胧的眼里闪烁着一束灼人的光芒。
“那可不可以把我的那份也一起给了?筠筠也长身体。”那时候她还不懂得寸进尺的意思,但已深谙此道。
男孩从旁解释了这番话的意思,女人哭笑不得,摇着头颠了颠怀中的调皮鬼。
威胁警告的话在小姑娘的心里已接近恐吓:“不给爸爸饭吃,就再也没有人陪筠筠骑马马了。”
男人一进门就听见女儿的嘹亮的哭声,他爽朗一笑,心里想着:要是什么时候,小哭包不哭了,他可能还有几分不习惯。
大步上前,小姑娘立马被转移到他怀里:“老天在下雪,爸爸的小哭包在打雷,怎么又被欺负了?来告诉爸爸是妈妈?还是哥哥?”
“是猫……猫……”小沈筠噼里啪啦娓娓道来,历数了好几条罪状。
却忘了那只猫猫本就是她信口胡诌,子虚乌有而已。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用一句总结便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和谐美满。
沈筠猛然坐起,睁开杏眼。
却不知沈念何时走了?
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那透明的水迹——是泪?
这让沈筠震惊:原主的灵魂都不在了,身体反应还这么强烈?
还有她怎么跟鬼上身似的,竟然觉得那些事情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