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他带了一位女子回来。”生兰垂下头,低声说到。
“女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我的喉咙,干涩难言。
“我,我听说师兄回来了,便去了一经街的宅子,那女子正在院子里洗师兄的袍子……”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后面全然听不见了。
“哦,”生兰的样子说明这女子与蔺栩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有没有说自己是,是你师兄的什么人?”
“她说她是师兄过了门的妻,妻子。”生兰摸摸手上的银镯,那镯子花纹独特,显然不是普通之物。
“手镯是她送你的?”我忍不住脱口问到。
“是…我不想要的,她却非要送给我。”
“哦,”说不难过是假的,三月春风吹着满园绯色杏花簌簌飘向廊下,扑入我的怀里,触动心弦,让人心里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我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这样也好。”
“青芷……”
我挥了挥手,制止了她,她不过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必再纠结了,之类的话。
“生兰,你若想出宫就出吧,你已经完成了你师兄交给你的任务,想必如今他也不会硬让你留在宫里了。”我扭过头,强扯着笑容,对她说。
“青芷,我不出宫。”她说着便要褪下手上的镯子,我抢先按住她的手。
“好吧好吧,不提了。”我说,“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与你如此,与你师兄也如此,如果这是他的选择,那么我只能,祝他幸福。”
“青芷…”生兰讷讷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几天后,在煜儿的操持之下,我的生日过得热闹非凡。不仅各宫嫔妃前来送礼,就连楚瑾和郦贵妃也带了寿礼来。但我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年他送我的二十二坛女儿红。
蔺栩没有再进过宫,也许是他太过忙碌,也可能是他觉得不必再见我。我强迫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生活,不再去想他是因何变了心,那女子又是如何风情万种让他一见倾心。
楚瑜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东风。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期,更需要费心筹谋,以免那一个环节疏忽以致半途而废。
“咦,这个婆娘就是她吗?”我正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帛布上的边防图,一个并非中原口音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冷不丁吓我一跳。
“谁?”我扭过头去,只见一个满头银饰的俏丽女子正现在背后,一脸好奇地盯着我遍布伤疤的脸。
“你是谁?”她杏眼中除了好奇,还多了一丝的不屑,但是确实无害的。
“我是蔺栩的婆娘撒!”她撇了撇嘴,“那个陈成说蔺栩原来就有个婆娘,说是长得美得很,我看你很一般嘛!脸上的刺青倒很特别!”
原来这便是那个女子,我细细朝她看去,只见她虽然不是绝世无双的容貌,但也清丽俊秀,最重要的是脸上白净,举手投足之间的洒脱和娇憨一看便是从没吃过苦的。
“你觉得它们好看?”我抚摸着脸上的伤疤,强扯笑容。
“还行啊!我们碧游族的大巫师也是要在脸上刺上图案的,只是你这个刺青为何没有放色料呢?”她说着便要伸出手来摸我的脸,我急忙侧身躲开,从妆奁上拿起面纱戴好。
“是不是,是不是蔺栩让你来的?”心里隐约带着一丝期待,让我的口齿因着紧张而有些干涩。
“他啷个可能让我来勒?我自己偷偷来的。”她在椅子上大喇喇地坐下,摸了摸鼻子,“我和他认识八年了,他从来没得提过你,要不是陈成给我讲我都不晓得他还有个婆娘!”
“是吗?”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弃妇,不提到我也属人之常情,但有些道理说得出来,却始终难以做到。
“你和蔺栩是怎么认识的?这些年你们是不是不得联系了?”她的天真中带着质疑,仿佛蔺栩是他的所属物,她的占有欲一览无遗。
“你为何不去问他呢?”她的咄咄逼人让我心里翻滚着醋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我要是敢问他就不得来问你了撒!”她扭了扭脖子,“这些年他又不得提过你,估计早已经忘了你了,我又不憨,还在他面前提你做什么。”
可真是挺聪明的,我心里暗忖,看她的样子定然是特别喜欢蔺栩的,蔺栩和她在一起定然比和我在一起更能得到这普世的幸福。
“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是大兴公主,他是大兴宰相,仅此而已。而且我如今是西齐皇后,也不可能看得上他不是吗?”我强笑着安抚她到,“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她疑惑了一瞬,却又突然很满意地眉开眼笑,“也是,我看你这个婆娘也很一般,他估计也是看不上你的。”
“斯苒!”话音未落,已有一个身影从窗子一跃而入,不过一眨眼蔺栩已站在案前。
除了他的右眼,他的容貌已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身着白衣,一尘不染。
“蔺栩,你啷个来了?”斯苒说着朝他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嘟着嘴的样子尽显小女儿的姿态。
蔺栩不动声色地拨开她的手,低声呵斥到,“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家这个字却意外地让我的心抽痛起来,但我按了按心里的疼痛,笑着对他说,“无碍,蔺大人,尊夫人不过是对我这个西齐皇后比较好奇而已。”
“你……”他骤然缩紧了眼眸,但又很快垂下眼皮。
“回去吧!”他转过身拉住斯苒的胳膊往门外走去,不再多看我一眼。
清风席卷着清冽的月光掷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一丝寒冷袭来,我忍不住抚了抚胳膊,想将门关上时,却睇见天上一轮明月高悬。
“但愿人长久,”我喃喃自语,“千里未必共婵娟,仍然惟愿人长久。”
生兰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知道她有心事却又不知如何开解,只能想着法儿哄她开心。
“这生兰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沈满啜了一口菊花茶,噗的一口吐了出来,“这茶怎么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