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煜儿略带失望的看着我。
“好吧好吧,你先去,母后随后就来。”我爬起来,抓紧梳洗打扮。
所谓的打扮,也不过是将常年披散的长发挽起,再簪上木簪,至于胭脂等物什,自我的脸毁了以后便已经不再需要了。
待我姗姗到宣政殿时,煜儿先一步到了,此刻他正在右席上端坐,上座是郦贵妃和楚瑾,显然他们并没有料到我回来,双双愕然。
“臣妾请陛下安。”我福了福身,也不等他开口,随便拾了沈满旁边的位置坐下。
“姐姐怎么来了?”沈满压抑问到。
“煜儿让我来的,”我看着满桌的精致糕点,笑着说。
“煜儿可是…”沈满也喜笑颜开,压低声音说到,“如此一来姐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皇后!”楚瑾略带责备地说到,“皇后昨日染了风寒,都没能参加除夕宫宴,今日痊愈了怎也不遣人来报?”
“是臣妾疏忽。”我站起来说到,心里也明白他不过是维护上座的郦贵妃,以免其他人说她逾矩。
“是臣妾的不是,执掌六宫却连皇后娘娘病了都未曾听闻,请陛下责罚。”郦贵妃盈盈一拜,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快起来,你刚刚生了烨儿,地上凉。”楚瑾急忙将她扶起,本来议论纷纷的众人也噤若寒蝉。
楚瑾的言行便是这后宫的风向标,大家心知肚明,如今这郦贵妃又成了西齐第一宠妃。
今日宫宴只是后宫嫔妃、皇子皇后参加,是名副其实的家宴。
众人落座后便有宫女送来浮元子,浮元子又称汤圆,也是用糯米磨成粉末后揉成团,以果饵为馅,投入锅中煮至浮起便可食用。
在西齐正月初一一早吃浮元子,象征着团员和对来年的美好祝愿。
皇子皇女们接到浮元子后便要起身向帝后恭祝新春,讨个吉利。因瑰宝已出嫁,年纪最大的是煜儿,他端起玉碗来,对着上座的楚瑾恭敬说到,“儿臣祝父皇意乐无忧,体康无疾,阖家欢乐。”
“好一个阖家欢乐!煜儿果然深得我心。”楚瑾难得开怀大笑,一瞬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赏!”
有小太监鱼贯而入,抬着金银玉器等物什上前,煜儿下跪谢恩后扭头朝我得意地笑了笑。
大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表情各异:楚瑾惊愕之下露出了欣慰;林芝眉头紧皱;沈满则老怀宽慰的模样;而释一则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满座的其他宫人皆惊诧不已。
“今日还有一喜,朕本来想改日再宣布,不过看在煜儿如此孝顺妥帖的份上,便今日宣旨吧!”
楚瑾示意站在他身边的大太监,那太监愕然了一瞬便回书房请出了圣旨。
圣旨上先是赞扬了我如何如何贵而不恃,慈心向善,温正恭良,然后将煜儿送养兴庆宫。
但因为煜儿如今已十四岁,又开始监国,去岁已开衙建府,故而只需要晨昏定省,侍奉在侧即可。
圣旨一出,众人皆惊愕不已,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与白释冰不共戴天,且后宫纷纷猜测她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
楚瑾是先并未与我商量,如此一来,定然有人说煜儿认贼做母云云。我不禁皱紧眉头,直到沈满提醒我,我才不得已站起来谢恩。
煜儿见我谢了恩,径直走到我面前拜了三拜,如此一拜,便意味着礼成。
我只能放开心情,煜儿是我亲子,无论他将来遇到何事我本也会力挽狂澜。
宫中除了煜儿,便只剩下尚在襁褓的楚烨,林芝不甘落后他人,便亲手抱着他向楚瑾祝节。
楚瑾照例赏了很多东西,之后又上了歌舞。
“听闻郦贵妃擅长翘袖折腰舞,不知可是真的?”这厢释一不知为何突然开了口,惹得楚瑾生了怒意,一脸不悦地看向她。
“看来这释一不简单,她也知道郦贵妃就是林芝。毕竟当年林芝的翘袖折腰舞在西齐可算是一绝。”沈满对我附耳说到。
我点了点头,但为何释一要挑在这个时候说呢?她若想让我们知道她知道郦贵妃就是林芝,什么时候说的可以。
“释妃妹妹可是听错了?本宫并不会什么翘袖折腰舞。”郦贵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脸淡然。
“哦?我还以为姐姐并没有忘记呢?那一年我…”释一挑了挑眉,预备说下去,却被楚瑾打断。
“释妃!休得胡言!”
大家都郦贵妃的身份是后宫的禁忌,释一如此一说与其说是一种巧合,不如说是一种挑衅。
“臣妾失言,只是臣妾见贵妃姐姐与当年臣妾在苏悦馆学艺时的师父长得一模一样,想要求证贵妃姐姐可是我那失踪的师父。”释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苏悦馆?这个名字怎地如此熟悉?”我心里疑惑,我一定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呢?
“释一,你休得血口喷人!”郦贵妃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指着释一呵斥到。
郦贵妃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大家显得极为心虚,大家面面相觑,就连楚瑾都闭口不言,只是阴沉地盯着释一。
“陛下,臣妾有凭有据,并不是空口无凭。”释一低伏在地,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的师父左肩之下腋窝之上有红痣一颗。敢问贵妃姐姐可有?”
郦贵妃下意识地捂住了左肩,面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倒了桌上的物什。
“本来在苏悦馆教舞也没什么,臣妾也曾在苏悦馆学艺,只是这苏悦馆有卖艺卖身的,也有卖艺不卖身的,臣妾的师父,卖艺,也卖身。”释一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面色苍白地郦贵妃,“师父的翘袖折腰舞可以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可得。”
“释一,你,你……”郦贵妃颤抖着手指着释一,转而伏跪在地抽噎起来,“陛下,这释妃定然是买通了哪个太监宫女,直到臣妾左肩上有红痣一颗,故意来诬陷臣妾的啊陛下。”
“贵妃姐姐应何哭泣?妹妹不过是看了这些歌舞,突然想着在后宫能遇见自己的师父是莫大的缘分。”释一一副无辜的样子二两拨千斤地看着郦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