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Clemence在我今年年初回国的时候联络得比以往更加频繁热切,大概是因为我们两地相隔,圈子也不同,可以尽情地相互吐苦水,完全不要担心对方会泄密。
而且就算泄密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回来之后,也曾经和Clemence讲过我的故事。
Clemence很认真地听完了,还提出来一个问题,问我;“兜兜转转,你还是决定成为他的妻子。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逃婚呢?”
我抱着我的狗熊抿嘴微笑;“我从不后悔我的决定,再重来几次,我都会跑。”
“为什么呢?”Clemence越疑惑了。
我回忆说;“因为……”
时间推移到五月,潇潇细雨过后,是诗意的宁静,这是一场太阳雨,下完之后房间很闷。
幸好我只是肩膀残疾,腿还没瘸,于是我就出去透透气。
“又在这里愁眉苦脸地思考人生?”不知何时,我身边来了一个老太太,她颤巍巍地走到我旁边坐下,“你的家人呢?”
“不知道……”他们忙着处理我车祸之后的各种事情,忙着给我联系医生,还要忙着挡着那些要来看我并借机攀关系的人。
我们家里,闲下来的人,恐怕就只有我了。
我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他们在门外……
……
“对于一个小提琴家,不能拉小提琴……你让我怎么接受?!”那是妈妈知道我的事情之后,在走廊里歇斯底里,带着哭声说的话;“她那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那么喜欢小提琴的孩子!”
这个声音带着凄厉的绝望和深深的难过,带着走廊的回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是爸爸和哥哥安慰她的声音。
“当事人都还没哭呢……思思看起来挺乐观的,她是我妹妹,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渡过这个难关的。”
“她不拉小提琴了可以干别的……”爸爸说。
“哪个乐器不要用到右手肩膀发力?哪个?!”妈妈听到之后更抓狂了,声音变得更加尖利。
我睁着眼睛,看着漫长的夜开始,开始又结束。
半个月后我出院回家。
单单是我把准备烤的东西放进烤箱的那一小段时间,哥哥和妈妈就进来厨房好几次。
他们都尽量把语气放柔,表情放柔,连靠近我时的动作和表情都是尽量保持小心翼翼的,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一不小心就可能碎掉的物品,处处都在小心呵护。
“真没想到原来小姐还会烹饪。”保姆何阿姨对我赞不绝口;“我在来刘家之前,也曾经在别的大户人家待过,没见过哪家小姐这么会做饭的。”
听到这个话,我只是微笑,微笑的背后其实是难过。
我出院之后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一直一直,在脑海里,一直一直地,不停的回荡。
即使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还是一直在想。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想,可是兴许我的确需要这么做。
我梦里经常会出现,那一幅幅场景,一帧一帧都是那么沁人心脾,木质的窗被打开,浅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白瓷晴天娃娃风铃被风敲响……
我早在十年前就告诉我自己,上帝没有给你想要的,是因为他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或许每一次苦难来临,都是在告诉你,你现在所经历的痛苦,是在提醒你之前做得不对,你需要作出改变。
回家之后,我一夜又一夜,不停地安慰自己……
直到某一天。
“妈妈,”我端着做好的糕点敲开了她的房门。
她看到是我,脸上立马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眼神示意她看我手上盘子里的东西;“我刚刚做好的,一起喝个下午茶?”
“好啊……”她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挽着我的手,一起踱步到了花园里。
“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下来。”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眼里满是欣慰。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我平静地开口;“妈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说来听听,”她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如果我不想嫁给张子爵了,会怎么样?”我试探着问道。
妈妈放下茶杯,脸上的微笑褪去,表情开始有些凝重;“这个孩子对你很上心,而且你哥哥嫂嫂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思思,妈妈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的。”
“我知道了。”我也拿起端起茶杯,身旁青藤蔓绕,周围很安静,我扣紧了外套……天气不冷,甚至还很热,但是我总是一股又一股的冷意席卷全身。
第二天,当我再次出门的时候,身边多了两个保镖。
“怕你又出事。”爸爸解释说。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去问过张子爵对于我们婚姻的事情,可是张子爵却抱着我不说话。
我催促他赶紧说答案。
“思思,我们在婚前都已经……那都是因为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对你负责,一定可以娶你才那么做的。”
他的态度很直接地告诉了我,他是铁定要对我负责的,即使我不愿意,我都忘记了,他有洁癖,碰了我之后,就不想碰别的人,当然他也不想我被别人碰。
很快就到了订婚典礼,我哥哥和我嫂嫂的婚礼在我们订婚日过后一个星期,场地布置得非常烂漫,到处都是粉色玫瑰,连地毯的质地和桌椅的摆放都是仿佛经过测量的。
我的礼服和婚纱很像,但只是看起来繁琐,实际上设计得很简单,这是我自己选的。
典礼即将开始,我即将要牵着手和张子爵一起走向红毯。
在这之前,我去隔壁房间找了我未婚夫。
“可以请你们先出去吗?”我拿着一杯水靠在门边对他的兄弟们说;“我想和子爵单独待一会儿。”
他们闻言立马暧昧地笑了,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以很快的速度出去了。
如我所愿。
“你有什么事吗?”他坐在沙发上,连疑惑的样子都那么好看。今天他真的很帅,虽然他以前也穿西装,但是都没有今天的正式。
我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我想借你的外套穿一下。”
他没有迟疑,把它脱下来给我,问;“冷?”
空调开得太足了。
“嗯。”我把水递给他;“顺便给你送杯水,他们说你今天工作也很忙,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我穿上他的外套,视线又和他相撞,“你干嘛总盯着我?”
他垂眸摇了摇头突然笑了,有一瞬间让我感觉,他不像是一个快要三十岁的人,像个一个大男孩,他是在害羞吗?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今天格外淑女。”
“谢谢夸奖。”我裹着外套转身;“再见。”
再也不见。
我穿着他的外套和门口的小姐妹们搭话;“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未婚夫?”
“不知道诶,他现在不应该在化妆间吗?”一个姐妹回。
“哦……他说他在门口等我……”我焦急地往门口看了看;“可是很快就要开始了,打电话总在通话中,他的礼服外套在我这里呢,我得还给他。”
“那我们帮你找找吧……”另一个小姐妹特别懂事地提议道。
“好,也许是跑到外面去打电话了。”我望着走廊,一脸担忧地说;“我也一起找找看。”
我当然没有去找,没错,我跑了。
礼服,地点,鞋子,发饰,都是为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