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凛冽,吹得我身后那件风氅都在空中飞扬了起来,在耳边不断的猎猎作响,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的拉扯我,扯得我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了起来。
我一只手抓着胸前的衣襟,一只手用力的握着围栏稳住身形,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温如玉那三只战船,还有船上经过了整整一天战斗的士兵,此刻在面对那样一支铺天盖地而来的队伍,就像是一个瘦弱渺小的人面对着江上的滔天巨浪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也许下一刻,就会被撕裂,粉身碎骨。
但他们没有立刻的退避。
我想,温如玉也一定还在犹豫,他也在考虑,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如果这支队伍被结束的话——
如果温如玉在此被结束的话——
我紧紧的握着围栏,木栏上些微的木刺扎进了我的掌心,此刻也感觉不到疼了,我只是用力的咬着牙,看着那只领头的船,就好像在看着温如玉一般。
我知道这个人年轻气盛,连在璧山的时候,跟赵云成这样同一麾下的人都要一争高下,又喜欢争功夺利,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逞强,那就可能——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所有的人也都和我一样,此刻屏住呼吸看着那三艘船的动向。
裴元修也盯着那艘领头的船,他虽然从头到尾,不管是之前他们的人被温如玉打得大败,江面上一片狼藉,还是金陵的战船出现,扭转此刻的战局,他都没有任何沮丧和兴奋的情绪。
但这一刻,我却能看到,他扶着椅子扶手的那两只手在微微的用力。
拿下江陵,自然是在这一次来西川,甚至为了将来的大局都势在必行的一件事,但是,赵云成和温如玉这两个人的出现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现在,这两个人手下的兵将不足,准备也不够充分,尚能在此与他拉锯,如果等到他们真的成了气候——哪怕是我,站在他的这个角度,也明白那会是将来的一个心腹大患。
就好像,刘轻寒。
而他对刘轻寒,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即使︽2,
韩子桐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是也感觉到了什么,而谢先生已经沉声道:“公子——”
我们两边的船也还有一段距离,但比起金陵的船队距离我们的长度要短得多,此刻大家几乎已经是面对面,在刚刚一场激烈的争斗之后,有一些情绪,甚至已经不用细说,都能感觉得到。
这一回,裴元修的脸沉了下来。
而温如玉那边的三只船已经全都调转了船头对着我们,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一些东西已经迫在眉睫,还是大家心中的焦虑,连风都越来越烈,吹得船头上人影晃动。
我看着那艘船上温如玉的身影,一言不发。
只是在胸前抓着衣襟的那只手微微的一颤,松开了。
顿时,原本已经被风吹得在身后不断猎猎飞扬的那件风氅忽的一下就被风卷走了,在空中飘出了很远,然后慢慢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