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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它们现在的氛围看起来不像是在欢庆的样子……

也可能是开幕式,那一般不是都会比较严肃吗?

秋夕站在原地,目光还停留在狼身上,脑袋里却已经转了几个来回,她在努力地去减轻自己的思想重负。

眼前的狼侧开身,往旁边迈了腿,把空地上大片的狼露出来。

空地上的狼又重新动起来了,只是这次它们不是像之前一样尽管转圈,而是对着秋夕在队列里打开一个缺口,把圆圈中心露了出来。

秋夕就这样见到了阔别多日的那头狼。

它还剩一口气。

一头小些的狼走到它旁边,将它的脑袋拱起来一些,以便它能用那满布血丝的眼睛更好的看见秋夕。

另几只小狼围在它身边轻轻地叫着,但把它看向秋夕的那个方位空了出来。

在它的身边不远处,有一个深坑,像是狼们才刨出来不久的。

……似乎就是在等着它咽气,然后下葬了。

病狼那里传递出一股剧烈的能量,秋夕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好几日不见,这头狼变了很多。

它的眼睛糜烂了大半,红红白白地往外翻着嫩肉,只留下一条细线,艰难地借助小狼的力气,从那里去窥见外界。

狼们似乎没有好好地处理它的伤口。

它的眼睛上挂着些新旧杂陈的脓水,把整张脸上所剩无几的毛发也粘结在一起,在那里显露出红黑色的伤痂模样来,有些干燥,有些湿润。

秋夕渐近了。

她跨进狼们的包围圈里。

秋夕看不见那头病狼的眼仁,它的眼睛虽然对着自己,但自己却完全无法确认它是不是看见了自己。

也许是病狼的其他感知能力还在,秋夕站在它跟前的时候,狼就颇有些激动地蹭着小狼,一副想要站起来的样子。

它的腿就像新生的小鹿一样使不上力气。

几头小狼急了,它们上前拼命地拱着病狼。

好容易,病狼才借着小狼们的力气和身躯撑起了自己瘫痪一般的大半个身子。

秋夕蹲了下去。

近距离去看它,那张狼脸就更加不堪入目,也许是今天才想起老神官,秋夕从它的那张脸上联想到了卜佳尔。

狼的身体轻轻地颤动着。

它眼睛所露出的那条细线这时就更加微不可察,若非周围小狼们的反应还算平静,看着那白白红红的“眼”,秋夕就要以为是它癫痫发作。

哦,一头得了癫痫的狼。

秋夕为它难过起来,虽然明知病狼大概率不是得了癫痫。

狼的身体在颤动一段时间之后,从喉间突然地呕出一只小方块来。

它似乎很久已经什么都没有吃了,那只方块上附着的消化液还透着些红,秋夕不知道那是不是血丝。

病狼松了口气,一下就重瘫在地上,重用眼看着秋夕。

它的眼多了些水光,那些水流把它肿起的双眼撑得更大,秋夕看见了很细一点蒙着一层雾蓝的眼,好像失明。

没有什么神气。

秋夕久久地看着病狼。

那一条眼睛很快就重被红白色的嫩皮覆盖,不见了。

狼躯伏在地上不动了,只微弱地喘息着。

小狼们散开在一边卧好,把脑袋朝向它,视线也只在狼躯之上盘桓而不在秋夕身上多留一刻。

它还有救吗?

秋夕伸手,掌心落在尚还温热的狼头上。

并不毛茸茸,它秃了大半,脑袋上多得是斑驳的藓和伤痂。

那些微的起伏,令秋夕仿佛能觉出它的呼吸,还深深浅浅地在这世间颤动。

其余的狼对于秋夕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它们久久地注视着自己的同伴,好像它是座沉默的雕像,又好像它们自己才是不会动的雕像。

唯有那只病狼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却终还是无能撑开那沉甸甸的水润眼皮。

它的足上还布着不少的毛发,但似乎很软,那些褪色般的灰色狼毛令它的脚掌也显得软塌了下去。

脚上的痛没有那么多,但它还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把卧着的前掌从身下抽出,拖到那只小方块前,将那小小的玩意儿对着秋夕的方向推了一毫。

消化液黏上了它的前掌。

狼毫不动弹地伸着前掌,像忽然就全无力气了。

周围还是塑像园一样地安静着。

秋夕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拾起那只黏满消化液的小方块,在衣服上揩了几下。

有些出乎意料,也是个魔方,但比她过去在尺龙泉和唐纵那里见到的,都要小很多。

她将那小魔方攥在手里,只消轻轻合上手掌,翻过掌心,旁人就不知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秋夕小心地将狼爪慢慢放回它的身下。

爪垫很软。

也很凉。

可凉得有些硬了,像茧的触觉,又像一块被剥下的干燥树皮。

她没敢再想下去,默默地将掌心转到狼爪绒绒的位置,试图向它传递一些安稳的情绪。

狼没有抗拒她的接近。

出乎意料的是,秋夕触及到病狼的精神世界时,却只觉到一片黑沉沉的空茫。

像是充满希望的寂静。

犹若一颗种子对这个世界的最初感知。

可狼又怎么会是种子呢?

它全身上下都犹若一具死尸,呼吸微弱,但很沉。

沉得好像下一次吸气时,在场的谁也等不住了。

秋夕跪在地上,往前膝行几步,抱住了病狼。

她的脸触到了病狼头顶的一块秃斑,那里好像被不知什么的虫咬过,凹凸不平地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红粒。

秋夕紧紧握住手里的方块,它的棱角也依然分明极了。

狼头还是热着的,没有了毛发的遮掩,它显出极端的高温来。

秋夕起先还只是禁不住地淌几行泪。

怀里狼微微地动一下之后,她被那片黑暗仿佛也带入了地下,在那里扎根。

病狼生命的火焰依然在燃烧,只是秋夕将它揽得很紧,也没挡住突如其来的一阵轻风。

它那样温顺地滑过,带走了这一阵焰火的亮,只叫它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又转瞬就在空气里弥散不见。

秋夕禁不住喉间压抑的泣噎。

她微抬头,恍惚间在黑暗的压覆里,看见一点很冷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