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拿起人头,取出里头垫着的衣服。
秋夕在衣兜里掏了几下,里面空空的。
她这下心里一慌:“表呢?”
怀表呢?
她一边把白大褂颠来倒去的找,一边探头朝盒子里看。
加尔愣了一下,在自己口袋摸了一下,摸到了那只怀表。
他因为罗菲的这一慌乱的寻找,一下心酸起来。
竟然忘记暂借给了自己,……
是习惯了常带着吧。
秋夕确实是习惯了常带着这只怀表,经常也会伸手摸几下查看表还在不在,却并非加尔猜测的原因,她抬头看懂了加尔眼中的光,一时无言,险些落荒而逃。
加尔已经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只怀表。
:“在我这里。”
秋夕接过表,松了口气,却不敢去看加尔的眼睛。
她将怀表攥在手里,按在胸口,借以平复自己的心。
转了身,捏着表去合盖子,人头却眼尖得很。
:“这是——”
唐守几步冲过来把手伸进盒子里捂住了人头的眼睛,或许也是别的地方。
他正视秋夕以提示:“你的衣服没穿好。”
秋夕随着唐守的话低头去看,果然衣领开了个口:衣服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
她之前挑衣服的时候,想过千万种可能,但绝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它会以这种方式坏掉。
加尔和秋夕都慌了。
秋夕是想背过去的,但立刻就想到后头加尔在,她涨红了脸,唐守竟然还诚恳地看着她,等她纠正这个失误、
秋夕不知是“哈”还是“啊”地喊了一声,朝唐守的脸推出去一掌。
她有注意,是推,绝对不算是打。
后面的加尔反应过来,立刻奔过去,把唐守扯到另一边,顺便拽走了盒子。
秋夕往一边走了几步,在小金的遮挡下看衣服。
所谓崩开了,就是“嘣”地一下,拉链从顶端噌地开了口,往下“嗤”地滑去好长一段。
罗菲的衣服里是有几套方便行动的,但也许该猜到,它们确实方便行动,从很多层面来说。
即使她完全搞不懂为什么罗菲来索莱勒姆当“间谍”,要带这样的衣服,可命运总不给人选择的余地。
但摒弃羞耻,诚实来说,除去它的通常作用来说,也确实有大作用。
可以藏一些比普通针头粗得多的细针头,那可以在危急时刻捅入一个人的喉管或者其他致命部位。
而在很久以前,就有女士开创过比基尼杀人的先河。
索莱勒姆没什么女囚,但没什么并非是说没有。
她们会被没收贴身衣物,而最终下发给她们的,是一些很容易被扯断的布料。
这当然只是为了在她们用这些长长的裹布企图勒死谁的时候,被勒的那个人可以脱困。
至于会不会用来捂死谁?
要知道,当然会有一种布料,容易扯断,透气性又好。
这通常意味着廉价、质量极差。
所幸除了在某些事上的意外严苛外,女囚们并未受到其他过分的对待。
而当她们不再是“女囚”,而成为了“实验体”,那时她们受到的对待,对于一个人类来说,确也担得起“虐待”二字。
不过她们该算是人类吗?
在进入实验中心以前,她们的大半个人生都被打上了“灭绝人性”“没有良知”“该死”“牲口、畜生”的标签。
进入实验中心以后,少有特别的虐待。
那是说,她们真的只是被当做一样无需平等对待的“物品”,来对待了,所谓虐待,更无从谈起。
而加诸“特别”于“虐待”上,就更加可笑。
在实验中心,所有囚犯都是平等的。
无论性别,种族,信仰等,更无论犯下的罪行:不管你是强奸犯、诈骗犯走私犯、还是什么变态杀人狂,都会被一样的对待。
一样的麻醉,一样的被注射药剂。
实验中心的实验人员,绝不会因为你是强奸犯,而他的女儿恰好曾经被强暴过,就给你多加一毫升的药;他们也绝不会因为你是诈骗犯,而他曾经被那个受害人合法地欺压到妻离子散,就给你减一毫升的药。
这样的平等,竟然有一些“实验体”趋之若鹜,甘之若饴。
他们与实验人员确实不是平等的,但对于彼此来说,确实有了被视为平等的感觉。
被那些实验人员视为平等。
并且实验人员有能力,也会保证,他们每个人的结局,都不会相差到哪里去。
这就是平等了。
当然,在实验体中,也有人妄想打破这种平衡,和那掌握生杀大权的实验人员开战。
这些人要么是被迫如那个生了孩子想保护后代的女人,要么是自以为他才是“神”——他该掌控自己的命运,故而不甘于此的。
不过多年以来,实验中心的这种平衡并未被打破。
为了便于观测,实验中心的实验体通常都是无需穿衣的,实验体之中有人会感到羞耻,也有人毫无感觉甚至引以为荣。
像是稳固状态下的另一个伊甸园,生了变态,抗争,不稳——却始终无法挣脱神的掌控。
别看现在秋夕并未直面过危险,但四下浮冰,已开始预警:那不知何处的冰山。
冰——山——
会将渺如一粟的一个人,轻易折断。
她无法掌控这暗流,能做的则是借势,虽只是借势,却也足够。
顺势之为,在旁人看来,顺风顺水好似无为。
但其实,你得看他到底掉了多少头发。
这势可不好借。
稍有不慎,船毁人亡,船帆可救不了你,它只能让你多活一会儿。
但还是那句话,船帆不是万能的,没有船帆却是万万不能的。
秋夕就在一堆石头里找船帆。
她捡起来一块形状尚可的石块塞进兜里,然后拿起自己之前带回来的仪器,和唐守及加尔走出了烂尾楼。
她想着刚刚的事情。
自己的衣服,嘣掉的时机未免过于巧合了。
可毁坏得看起来又那么自然……
也只能是自己坏掉的吧?她脱下白大褂以前,它都该是好着的。
中间无人近身。
只是唐守的举止相较之前,又过于奇怪了,她实在不愿意也难以置信那仅仅是因为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