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小盒子皆是这样。
那些指骨全部都是右手食指的指骨。
亦即是说,这个匣子的数个盒子里,盛放着,不止一个人的指骨。
每个盒子,都代表一个人的右手食指指骨。
那指骨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每一根都生白到发着荧光,表面光滑,手感极佳——
每个盒子的盖子内侧,都相当考究地垫着资料卡,但并未介绍指骨原本是长在谁身上的。
当他打开其他匣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他的部位。
左手的食指指骨匣子放在右手食指指骨匣子的正下方,不同于右手指尖朝上的摆放,它们统一指尖朝下栽放;断截面很明显被打磨得很光滑,一点也不粗糙。
而后的匣子就没有骨头了。
有个匣子里固定着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有一些液体,液体里浸泡着一些细细的神经束,似乎是被用什么方式粘起或捆起来的。
当唐守去除束缚,拿起盒子的时候,那些神经束甚至还自发地扭动起来,直到他放下盒子很久,那些东西都在动弹,飘摇在透明的液体里,似乎有着异样的美。
那资料卡上的短短的文字透露着骄傲:
他们称之为痛苦花束,但这个名字真是毫无美感!我想了很久,决定称之为沙华,当然,它只是个未完成品,我一定要找到“曼珠”,让它们终于能永生永世地待在一起!
唐守想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那边有这样一个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两个守护着彼岸花的妖精,一个叫曼珠,一个叫沙华。
曼珠是花的妖精,沙华则是叶的妖精。
天性使然,彼岸花叶不见花,花不见叶。
两位因彼岸花而化灵的妖精自然也不能相见。
相安无数个沧海桑田,他们不知怎的就相爱了。
无法相见意味着没日没夜的思念,会无时无刻地充斥他们胸腔之中,在时光的熬煮下将理智化作蒸腾的水汽,眼里只剩下那个人。
那是整个幽冥都为之震撼的奇景。
原本花妖当值的日子里,叶妖沙华却也来了。
此行不过短短一些路程,却历经了比几千年还要多的光阴——他们早就站在了出发点,偶尔走出去几步,但很快又返回自己的地方。
现在终于相聚。
大片的红花下绿叶舒展,无数代表灵魂的莹点飘忽。
他们相见的时间比起相守,短如瞬息之间错神,昙花已败。
在幽冥集体为此美景驻足的那一刻,彼岸花开始大片大片的褪色,而后化作灰烬飘逝。
执手凝泪的曼珠与沙华,也在顷刻之间,化作红色与金色的莹点,飘过幽冥各地,辗转飘到奈何桥,投进了六道。
据说此事震惊了过去的司夜之神,当时的幽冥之主。
从此彼岸花仍然开,却再也无灵。
更多讯息唐守就回忆不起来了,他过去往往不在意这些神鬼传说,偶然看到片段,瞥过一眼却没法彻底忘记了。
都怪那该死的好记性。
但如今再想起也嗤之以鼻,并不以为然。
他将那个透明盒子拿了起来,这个也没有写关键的身份信息……
至于采取了哪里的什么神经,使用了什么手法——他毫不关心。
唐守将神经束盒子取出来放在一边,继续拆了其他的盒子。
此外就没有什么更特别的东西了——那些司空见惯的器官。
而后末排角落塞着一只匣子,没有上锁。
唐守端起摇了摇,有刷拉的声音响。
他打开,里面是一些残缺的碎骨和指节,还有些片状的骨片。
这些骨头里也有比较完整的,但细看之下就发现这些骨头比如,要么是受了暗伤,色泽不均匀,比如就有一块坚硬的片状骨是这样,或者有轻微的畸形错位。
还有一些骨头上头有像霉点一样的斑痕,有些则发黄发黑。
这个匣子上贴了一张防水纸条,上头潦草地写着“垃圾”两个字。
唐守犹豫了一会儿,把那个神经束盒子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它们是“活”的。
任何震荡都可能会使它们产生知觉,而匣子里的液体不单单会帮助它们保持活性,也会加剧这样的痛苦。
那些液体很重,神经的舞动会很吃力,像慢动作,在液体里晕开,给人很美的视觉冲击。
同时,它们又要对抗液体有进有退的渗透……
倒干净这液体,它们自然就不会受折磨了,即使也会很快地枯萎。
唐守也打算这样做。
他已经把透明密封的盒子放在了一边,预备等会儿带走。
但在最后一轮搜寻信息完毕之后,他捏起一张纸片,几下撕成碎片,然后摊在掌心,加热烘烤,让上面的字迹再看不清。
他一掌轰碎墙壁上的暗门。
里面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正绑着一个正在喋喋不休说书的人。
:“博士震怒,觉得此人不识好歹,但很快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手里的箱子被啪嗒一下打开,寒光四溅,露出了一排排整齐的各色刀具……”
暗室里不算他唐守,只有这样一个人,他在自言自语地……讲故事?
暗室里没什么灯,地下室圆柱里的荧光散进去一点点,不但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反而让人更觉得此情此景诡异了。
更别提还有个鬼一样的唐守。
唐守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那人跟前。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眼睛因故不能用,是被蒙起来的。
但用眼的地方很多,而他尤甚。
那些人趁此机会培养他的其他感知。
而后,这样的黑暗场景,他也行动如常。
那个椅子上的人看到唐守,吓了一跳。
机械性的,他只是被突然出来的人吓到了。
看得出来,他刚刚讲书很投入。
随后是极短的一场谈话。
唐守问:“你可认识乔比?”
听到答案后,他再问:“你被束缚于此,可有何诉求?”
那人想了一会儿,抬头告诉了唐守,自己的“诉求”。
唐守闻言,颔首:“好。”
他抬手聚气,气芒直射而出,斩下了此人头颅。
那人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动几下,地上沾上好些黏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