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与之关系密切,只要你仍旧如同过去那条魂,甚至在此基础上更好的顾及了他们的利益,也就被当做这具身体而认可了啊。
她秋夕的身体,不也就只是个壳子吗?装什么都好,她一旦离开,那身体附随的事情们,与自己何干?
是属于身体的事情,不是她。
结果,她,到底是叫秋夕呢,还是那具身体叫秋夕?
虽然现在她叫罗菲,却没把自己当做罗菲,还念着过去作为“秋夕”的模样。
游魂吗……
她是否也就是游魂呢?
但加尔,是比自己幸运些的呢,还是连命运到底如何都无法再看清些的倒霉蛋?
秋夕想不清楚。
加尔咽下最后一口饼干,喝了点水。
他呼出一口气,问秋夕:“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秋夕摇摇头,她并不清楚。
不过她摇完头,又关心道:“你身体感觉如何了?”
加尔摸了一下脸,回答:“很好。”
秋夕不说话了。
现在距离唐守离开,不过小半个钟头,加尔醒来后拿着床单里的食物吃了一些,还皱着眉跟秋夕说不久前他在某个地方见过唐守——那张脸太有辨识度了。
而秋夕不时站起来四处走走,往下头看看,却仍旧一无所获。
加尔说他见过唐守,或许就是在唐守回到本体的时候,他并非全无意识,隐约看到了一些什么。
但在那张脸以外的其他信息,加尔却一问三不知。
他说自己只看到了一张歪斜的怪脸,却无法动弹,连反击或者逃跑都不能做到。
当然不是被吓的。
再醒过来,就到了这烂尾楼。
而来烂尾楼之前的清醒意识,——除去模糊不清的惊魂一瞥,就停滞在通往索莱勒姆的运输船上了。
三十多年前,A国医学圣殿的优秀毕业生里有一位叫欧布。
大约六七年前,A国医学圣殿的优秀毕业生里,有一位是罗菲。
而最近,也就是三四年前的样子,那个地方毕业了一位拔尖的优秀人才,他是加尔。
加尔的亲生哥哥,叫乔比,而加尔此次的代号,取了谐音的峭壁。
至于加尔的真名叫什么…?
他还不觉得这是该告诉自己哥哥的未婚妻罗菲的好时候。
加尔喝着水,揉着肩膀,他盯着秋夕说:“哥哥对于这些事情知情度并不高,他被不知名的某方势力扣押了。”
据加尔交代,索莱勒姆实验中心曾经私下给他一份入职邀请,署名是某秘密实验基地,里面只简单谈到了需求他去研究治愈一些得了怪病的人。
当时他有些好奇,又刚毕业不久,虽然书卷中淹留的时间太长,已经消磨了一部分锐气,但热血还在,理想与胸襟总自以为恰当,便打算应下来。
当日偶然与乔比饭间谈起此事,乔比要来那份入职邀请看了一遍,然后委婉地建议加尔说让他不要去。
为什么?
乔比对照着索莱勒姆实验中心发来的地址,在地图上某个地方指了指。
他一脸了然和不屑:“这是国际人体器官走私案的频发地点。”
说着还又点了那周围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平均一年破获数十起,受害人多达上百。”
加尔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盯着乔比一脸疑惑:“哥?你不是学海洋保护的吗?”
乔比收回手,厌恶地甩了两下,仿佛刚刚指着的地图,有什么东西窜过来黏在了手上。
他走了几步,随手拽来桌布的一角擦手:“之前和护卫队去过那里,潜水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正在进行的,举报了。”
乔比是某组织成员,该组织人数不多,只有十一二人之数,而稳定活跃的只有六七个:其他的那几个,有一位叛出,两位死亡,一位重伤致脑残疾,一位进了监狱。
他们的组织名,叫灵涯海洋环境与生物护卫队。
为什么要叫灵涯?
乔比曾在日记里写过,镜头前说过,这是队伍成立之初某年发生的事情了。
他们去某海边考察的时候,那海边是工业占地,地方比较落后,还没开发旅游业,不让他们过去海边:是私人的。
那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海崖,可以眺望海边,因此他们就带着笨重的器材爬上了海崖,借此眺远。
而后他们目睹了几乎一生也不能忘怀的,在无数个夜晚总出现在梦中的一幕。
大片的暗红色触目惊心,那一片海密密麻麻满是船只,船上的人正在进行一场熟练的屠杀。
他们的屠杀对象是一些大大的鱼,同行的伙伴很快就认了出来,那是早就被列进保护名单里的一种鱼类。
它们曾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过,直到大约三十年前,医疗基因技术取得突破之后,有人在一座岛附近发现了这种鱼类的生物基因,于是送进了实验室里。
而后经过二十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辛勤培育,这种鱼活过来了。
此后又经过一段时间,这种鱼被商榷后,送到了某个非常注重海洋环境的国度的海域放养。
有人在杂志上举出数据,那个海域自从来了这种鱼类,那一年因海事而死亡,受伤的人数有了大幅度的下降。
但也有人反驳说,养鱼的那块儿,有高危险及污染的船只都几乎被禁止了通行,通行手续准入门槛提高了许多倍。
而往常的海难里,这些船是提供数据的主流军。
所以,他们有理有据的反驳:即使该鱼类会救助受难的人,但数据并不大,而且经过基因培育的鱼,不是原种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变异成海怪?
其实这种争论毫无意义,却有人把几乎一个月的水费都浪费在了上面。
但即使如此,也影响不到大部分人们对于该鱼类本身复活的热情。
这种鱼人们称之为使者鱼,不过更多人喜欢叫他们精灵鱼。
盖因在晚上的时候,他们喜欢排成一列队,脑袋顶着他们的伴生动物发光水母,游向有人的地方。
大部分时候是游向船只,有时候也接近陆地。
想象一下,当船翻掉的时候,他们是怎样依然淡定地游来游去,甚至有闲心用滑滑的大脸拱一拱你,任凭受难者把自己当成浮木呢?
可怖的海难变成了另类的旅行,轻松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