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上两声?”中年文人冷笑道:“公子真是痴人说梦,我苏鼎虽科考不顺,但这张脸还是不能丢的!”
原来这落魄中年文人名叫苏鼎。顾北自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拿在手里颠了颠,凑到苏鼎耳边说道:“苏兄,你若愿意替我喊上两声,这包银子就归你了......小弟不才,却能瞧出你命中并无中举之象,若去经商,苏兄定能腰缠万贯,妻妾成群!”
苏鼎将信将疑,可顾北手中的银子却不会说谎。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公子,你要我喊什么?”
顾北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会为难苏兄,苏兄只需喊五个字就可以了。”
苏鼎问道:“五个什么字?”
顾北答道:“纵火犯在此!很简单对吧,苏兄多喊几声便可!”
苏鼎突然摇摇头说道:“不可以不可以,苏某虽落魄至此,但这般不义之财却万万不能收的。公子若一心求死,苏某倒是有个好去处。”
顾北没想到这苏鼎竟是这般迂腐,不由得苦笑道:“苏兄若不想喊,想挣这银子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听到苏兄刚才为里头的蒙冤之人鸣不平,才动了恻隐之心,我再问一句,苏兄,你喊不喊?”
苏鼎内心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正义压住了邪恶。“不喊!”他说道,“苏某倒想请公子喝上一杯薄酒。”
顾北嘴角一斜,淡淡笑道:“苏兄高风亮节!我这银子,看来你是无福消受咯,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罢将银子塞到怀中,刚想张嘴,苏鼎连忙上前挡住他,说道:“我瞧着公子满面风尘,喉咙也这般沙哑,苏某愿意为公子代劳!”
顾北面无表情地将银子又掏出来,抬首说道:“喊吧!”
苏鼎斜眼看了看顾北手中沉甸甸的小包袱,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纵火犯在此!”
众人被这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喊叫声吓了一跳,刚要回头寻找是谁在这里发疯,苏鼎的第二声嚎叫又传了过来:“纵火犯在此!”这一声虽不及前一声高亢洪亮,甚至带出了一丝用力过猛而产生的嘶哑,却硬生生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苏鼎身上。
苏鼎清清嗓子,问顾北道:“公子,再喊不喊了?”顾北刚想说话,长缨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夫君,欧阳伯伯他们到了,我过去瞧瞧。”
顾北抬眼一看,不远处,欧阳岳正朝他颔首致意。
苏鼎见顾北没有搭理他,又问道:“公子,到底还喊不喊了?大家都朝我这边看着呢。”顾北望着长缨走向欧阳岳的方向,才转头对苏鼎说道:“苏兄你着急什么?今日看到你的人越多,日后,你的生意才会越红火......再用力喊上两声吧。”
苏鼎瞧见顾北说完,从背后解下一柄厚重的长刀,“砰”的一声杵到地上,他想:眼前这公子果然非同常人,我还是听他的,再喊上两声,拿到钱就离开,想必今日这花都,又有血腥味,来在这脂粉堆里凑热闹了。
苏鼎一念至此,双手拢在嘴巴前,形成一喇叭状,一字一顿地大喊道:“纵火犯在此......纵火犯在此!纵火犯......”最后一句才喊出一半,只见他和顾北的面前已经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顾北满意地将手中装银子的包袱塞到苏鼎喇叭状的手里,堵住了他的嘴巴。扛起浪湖刀,一步一步朝街心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顾北身上。
苏鼎左右一看,“咦......还真没人注意自己......快快溜之大吉方为上策呀......”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苏鼎做梦也没想到,圣贤书里说不要等天上掉馅饼,可这香喷喷的馅饼今日砸到了自己的头上,难道,圣贤们说错了什么?
可是,古来圣贤多寂寞,十条肉干便能教你识纵横、定乾坤。
顾北扛着大刀,眸子如鹰隼一般犀利,众人纷纷让开道。
“来者何人?”街心一帮官兵见顾北扛刀走来,“刷剌剌”拉开长枪,枪尖对准顾北。
顾北来到他们面前,从肩膀上将浪湖刀取下,提在手上,说道:“是我前些日子放火烧毁西河塔的,你等速速将那位公子放了,我甘愿随你们去衙门候审!”
“哈哈哈哈哈哈......”一位尖嘴猴腮的军官大笑道:“去衙门候审?”他又朝周围的官兵们说道:“老子就知道,单凭他一人,能烧毁偌大的西河古塔?肯定还有同谋,这不......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是?”
一句话引得众官兵个个捧腹大笑,顾北从人缝了隐约看到谢柄文被锁在一血迹斑斑的囚车内,头发四散,脑袋耷拉着。
“放了他!”顾北怒喝一声,“火是我一人放的,与他无关!”
尖嘴猴腮的军官冷笑一声,说道:“哎哟!你这般四处逞凶的人,小爷我见得多了,待会刀架在你脖子上,要是还这般牛气,小爷我可当真要敬你是条汉子了......来人,拿下!”话音一落,众官兵一拥而上,扑向顾北。
说时迟那时快,围观的众人只见刀光一闪,扑向顾北的官兵像被人施了符咒一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尖嘴军官刚想破口大骂,突然他发现,这些官兵手的长枪尽数被人砍掉了枪头,而掉落的枪头不偏不倚地插在他们的靴子前,若稍微向前一些,枪尖便会将他们的脚钉入土里。
“放了他!”顾北冲尖嘴军官喝道。
这军官倒是一位识大体之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囚车旁,手伸到腰间,摸出一大串钥匙。因为过于紧张,反复试了好几个钥匙,都未能将囚车打开。
“快点!”顾北眼神盯着面前不敢动弹的官兵,朝尖嘴军官喊道。
“好了......好了......这次应该没错。”尖嘴军官边回应边手忙脚乱的挨个试钥匙。“咔哒”一声,囚车终于被打开了。
“将人带过来!”顾北说道。只见尖嘴军官伸手从谢柄文腋下将他抱起,准备往囚车外拖,突然,一声轻轻地呼啸声传来,顾北听到不远处长缨的声音:“夫君当心......”话音未落,一支铁箭当空射来,顾北抬起浪湖刀迎面一格,铁箭“啪”地掉落在地。
顾北忙向囚车望去,原来射向自己的一箭只是幌子,箭手的真正意图已经达到了:囚车内,谢柄文和尖嘴军官被铁箭一箭穿心,二人倒在囚车内,业已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