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摇摇头,说道:“小姐牙尖嘴利,我还是下楼去听听小曲吧,殿下,南平王府城门高耸入云,顾北插翅难飞,殿下放心便是。”
段棠不知自己为何点头同意,但就是点头了,顾北拱手出门。段棠反手一个耳光,将陈萋萋抽倒在地。陈萋萋才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段棠已抬起脚,劈头盖脸地踏踩下来,边踢边骂:“谁让你给他献殷勤......谁让你给他抛媚眼......谁让你给他备茶水......”陈萋萋只顾抱着头蜷缩在地,任由段棠打骂。
段棠打累了,坐在凳上喘着气,脸色煞白。陈萋萋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挣扎着爬过来,替段棠揉腿,段棠一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抬腿当胸一脚踹了过去,只见陈萋萋捂着胸口,强忍着痛楚说道:“我刚才......那样说......只是想......试试......试试殿下心里,有没有......有没有我......”
......
顾北来到街上,与一位售卖字画的文人闲聊起来,打听得若要出城,前往琊龙江,的确有两条路,其中一条,便是来时路。另一条,骑马向东,穿过整个城郭,通过东门再往西道琊龙江,这却得花上两日的功夫。
看来,只能走回头路了,然而,没有南平王府的出城文牒,是万万出不了城的。段棠应该也快来了。如何是好?
顾北快步来到南平王府邸门口,躲在对面一家面馆里边吃边观望。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一碗面吃完,家家户户皆点灯着蜡,大多数店铺开始打扫收拾,准备歇息,唯独这家面馆相邻的几个酒家依然不打烊,顾北掏出银子唤小二过来,询问道:“你们为何还不打烊?”
“这位爷外地来的吧?”小二鼠头鼠脸,抹着唇上两撇稀疏的胡须望着顾北干笑。
顾北伸开手掌,排出几钱银子,他马上笑逐颜开,将银子抓在手里说道:“这位爷,今日我们怎敢打烊,还有些客人须得候着呢。”
“什么客人?”
“城外头埋死人的一帮老兵,待会要过来喝几杯,这尸体不能过夜,不然啊,养出瘟疫可就难办咯。”
“你是说他们吃完喝完还得出城?”顾北心下笑问道。
“还不是吗?这不......你瞧,来了!”小二丢下顾北,忙跑到门口招呼。
这帮老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到店里,就嚷嚷着要酒喝,据说能去去身上的尸气。顾北这桌桌子小,却也挤了三名老兵,只见他们把酒倒入碗里,也不说话,自顾自仰脖灌下喉咙,三碗下肚,小二便端来大碗面条。其中一位说道:“紧着吃,不然这就又催上了。”其余人也不答话,埋头就是一顿吃。一面色惨白的老兵率先吃完,揉揉肚子说道:“我得去解手。”
顾北跟上,出来的时候,顾北便换上了那位老兵的衣服,夹杂在出城的队伍里,毫不费力地出了城。
段棠推开陈萋萋,问道:“顾北这小子是不是逃了?”
陈萋萋一惊,提起榻边段棠的衣服,披到他身上:“你快出去看看。”
段棠几步冲到客栈门口,扶着门框瞧了瞧黑乎乎的街道。“坏了!”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想了今日与顾北的交谈:没有给他说意图谋反!没有给他说要联合南平王!只说了要弄死太子而已!
段棠又详细梳理了一遍,自言自语道:“就算你说出去,有谁能信!”他得意地点点头,转身上楼。陈萋萋正扒在门口,段棠搂住她来到屋内,问道:“西北军动向如何?”
“今日收到飞鸽传书,罗恕被皇上召回了京城,由副尉董里率兵马两万,正赶往川南,三日后便能抵达雅砻江畔。”
“此人可靠吗?”
陈萋萋笃定地点点头。
......
顾北辗转来到太子大营已是二更时分,长缨一直守在营门处,一看见顾北,就像小鸟一般扑了过来。
“夫君,你可急死我了!”长缨娇嗔一声,环住顾北的脖子,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说道:“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要带上我。”
顾北亲吻了一下她的面颊,柔声说道:“再不丢下你了!”二人正卿卿我我,谢柄文从黑暗里冒了出来,语气充满担心:“大哥,你总算回来了,阿弥陀佛!太子也还在等呢......大哥不回来,谁都不敢睡。”
顾北挽着长缨走到谢柄文身前,拍拍他的脑袋:“炳文,大哥谢谢你!”
谢柄文“嘿嘿”一笑:“跟着大哥,就算提心吊胆,也是人生快事!走吧,去太子那里!”
顾北三人一路小跑,太子段岭听闻脚步声,已经从营帐里出来,一见顾北,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道:“顾公子,你可让我担心啊,你若再不来,这两位就要将我生吞活剥了!”顾北微笑着看了看长缨谢柄文,然后正色道:“殿下,事不宜迟,我军须连夜启程,途中不得耽误,即刻回京。”
“这是为何?”段岭边问顾北边打了一个哈欠。顾北眉头一皱:“殿下还记得花都你我抢着买单的情景吗?”
“这能忘了?”
“那我今夜得赏殿下二两银子!”顾北说罢,趁段岭尚未提防,曲指在他额上狠狠一弹。段岭吃疼得紧,捂着脑袋叫道:“好你个顾北,把我的瞌睡都弹没了,你给我等着!”
长缨挽着顾北“嘻嘻”直笑,顾北说道:“请殿下下令,全军火速拔营,不得惊动南平王探子,渡河拆桥,取东路返京!”
段岭点头,挥手招来几员将领,传下军令,将领便一路小跑,各自安排去了。
“敬伯伯现在何处,有无受伤?打不打紧?”顾北握着长缨的手,焦急地问道。
段岭将顾北拉到营帐内,转头对谢柄文吩咐道:“炳文,你先替咱们收拾,不然拖了大军后退,你大哥怪罪我呢。”又对顾北说道,“顾公子你放心,母后特意在我西路军里安排了太医,太医已经查验过敬大人伤势,说是不打紧,缓个两三日便能痊愈!”
顾北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看到忙前忙后的谢柄文,便伸手拽住拉到身前,问段岭道:“殿下,我这位小兄弟可不是殿下的仆人,不能如此使唤!”段岭一听,赔笑道:“顾公子何必这么小气,炳文他......他最知我意啦!”
“那也不行!”顾北摆出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一手挽着长缨,一手拽着谢柄文,双眼瞪着段岭说道,“唯兄弟与爱妻,不得他人霸占也!”
“小气小气!”段岭佯怒,转身收拾起来,几人也笑嘻嘻地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