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妥,段公子觉得如何是好?”顾北有意试试这当朝太子的应变能力,便笑着问道,神情更是旁若无人,竟不把数百人放在眼里。
段岭双臂一抱,在树下来回走了几步,缓缓一笑,说道:“既然诸位都想请顾公子做客,又如此兴师动众,本公子倒是有一良策。自古深山踞一虎,江山盘独龙。这顾公子,我带走便是,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秦元江一听,不禁哈哈大笑,双掌暗提,喝道:“你算哪根葱蒜,却来和老夫相争?识相的赶快闪开,老夫今日,不论死活,势要将这小子带走!”说罢便欲欺身段岭身前。
这边冷钰脚下一蹬,平地拔起,拦住秦元江,一抹虬须,冷冷道:“这小子你带不走!”
秦元江却笑了:“也不知关刀局关雄是酒吃多了还是老糊涂了……手下皆是些不自量力之辈,听闻温先生已魂归九泉,想必未曾走远,老夫这就用二钱银子送你与他作陪!”
冷钰听闻此言,脸色一变,当即向后滑出丈余,秦元江掌中银钱疾射而至,“袖刀冷钰”名不虚传,只见刀光一闪,两枚银钱被劈四瓣,落于脚下。秦元江一击不中,长声道:“冷先生……西河向来财不外露,今日为你破例一次……”
秦元江双脚插于河岸碎石,凌空双袖一抖,射出万点银光,直扑冷钰。
段岭听得众人一声惊呼,他已猜得冷钰惨死之相,忙将脸藏于顾北身后,不忍再看。
人命关天,顾北正欲出手,突见关刀局人群中飞出双刀,犹如两扇巨大的风车,横挡在冷钰身前,紧接着一黑袍蒙面大汉一招“猛虎下山”,将冷钰推开,复伸双臂,握住双刀,仔细一看,秦元江袖内纹银,俱以击落。
秦元江一怔,紧后退数步。
“关刀局的家长里短,岂是你一阉人能议论的?”蒙面黑袍男子说话之声震天动地,段岭忙捂住耳朵,却见身后柳枝兀自颤动,当真内力雄厚至极。
秦元江当下脸色苍白,寻思道:“此人只一招便破我万银雨阵,来头不小,却以黑巾蒙面,难不成就是从不露面的关刀局帮主关雄?”说道:“阁下光临花都,怎能出口伤人,秦某瞧阁下身手,想必就是关雄关帮主了……久仰久仰!”
蒙面黑袍人双刀一横,喝道:“半死阉人,你也配问老夫的底细?趁早交待一下后事,自今日起,西河帮并入关刀局门下……”
秦元江一听,简直比饮下“金刚鸠羽液”还烧心百倍。
“拿剑来!”秦元江怒喝一声。
“不急……不急,这阉人怎么就是半死之人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当空传来,秦元江一怔,当即跪下叩头:“草民叩见沈公公……”西河帮众人见帮主下跪,忙呼啦啦跪倒一片。
只见沈公公坐着一抬八人大轿,也来到了西河岸边。
“叩见沈公公……”西河帮众人齐呼。
轿落,沈公公低头缓缓走出,望着秦元江微微一笑,抬手道:“起来吧……适才是哪位英雄好汉,口气不小来着?”
秦元江抬头,拱手作揖,回道:“适才说话之人……咦?”他这才发现刚才那蒙面黑袍人已凭空消失了,其余关刀局门下皆一溜烟飞奔而逃……
沈公公又笑了笑,说道:“这阉人也是人,太子殿下,您说呢?”说罢,朝顾北这边跪下:“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段岭只顾着往顾北身后躲藏,也不吭声。
秦元江一听,却是冒出了一身冷汗,思忖道:“方才要不是冷钰拦住,自己万一失手伤了太子……恐怕此时,自己早已身首异处,株连九族……”忙又行跪拜大礼,同众人齐呼:“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如何躲在这位公子身后?”沈公公见段岭藏于顾北身后,沉声道:“这位公子,你莫不是聋了,见到太子也不下跪?”
“哈哈哈,在下倒是想跪,却是跪不下来啊!”顾北笑说道,“太子殿下让在下做他的挡箭牌,在下怎敢不从,太子殿下,在下失礼了……”
段岭藏在顾北身后,轻声说道:“顾公子,我……我不回去,你可要帮我!”言辞万分恳切。
顾北无奈,只好朝沈公公拱手道:“太子殿下有令,这位公公你且回去,殿下过些时日自会回宫!”
段岭听毕,当即乐得挤眉弄眼,直朝顾北竖起大拇指,孩童的顽劣心性暴露无疑。
沈公公一听笑道:“太子殿下,奴才是奉皇后旨意,请太子回宫,太子若不回宫,奴才可就……”
“且慢……”顾北朗声道,“这位公公,你既奉皇后旨意,这旨意何在?若无凭无据,这太子怎能随你一走了之?”
段岭私自出宫,倪皇后差点急疯,那还顾得上拟旨,只恨沈公公没长上翅膀,早日带段岭回宫。
沈公公一愣,心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当真是死都不怕!”于是说道:“太子殿下,您不妨瞧瞧奴才,看看您还认得不,也好让这位公子宽心!”
段岭心想:“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还用我瞧你这张老脸?”原来平日里,沈公公奉倪皇后旨意,对段岭看护甚严,段岭碍于母后一番苦心,终是敢怒不敢言,今日却不知为何,底气十足,冲沈公公喝道:“本宫不认识你,你快快走开,本宫和这位公子还有要事在身……你等……你等不得跟随。”
段岭说罢,悄悄拉了拉顾北衣襟,低声说道:“顾公子,快带我去你府上躲躲!”
顾北淡淡一笑,便知这段岭心中所想,眼下众人皆知自己身边有太子相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说道:“太子殿下,皇后之命怎能违抗,你还是跟着沈公公回宫,我顾北陪你便是!”
段岭面露不快,说道:“可……可我……出来仅半日,还不曾饱览这花都名胜古迹,顾公子,你且推了这沈公公,陪我三日即可!”
顾北笑着摇头。
“一日,一日也行……”段岭似在央求顾北。
顾北依旧摇头。
段岭甩开顾北手臂,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地说道:“顾公子,半日!本宫……本宫难道就求不得这半日的清闲吗?”
顾北见他说得动容,心想:“这笼中鸟,一旦见识了天空之高远辽阔,复又关回去,当真不如将它杀了……”
随即点头说道:“殿下,仅半日,否则,我顾北可就自身难保了!”
段岭苦笑道:“也是难为你了……顾公子!”
顾北转身朝沈公公说道:“这位公公……既然太子殿下说与你并不相识,在下也不便将殿下托付于你,你回去告知皇后娘娘,便说明儿一早,太子殿下便会回宫,请皇后娘娘放心。”
沈公公当真万般无奈,他若贸然出手,万一伤着太子殿下可就完了,他瞧顾北并无伤害太子的动机,心下稍稍一宽,叩首说道:“奴才……奴才这就遣人,快马禀报皇后娘娘!”
段岭一听,登时咧嘴一笑,拉起顾北手臂,笑道:“多谢顾公子成全,本宫回头重重赏你!走吧……”说罢二人便朝花都闹市跑去。
沈公公一看,忙挥手叫人跟上,回头对秦元江说道:“速速遣人去街上护卫,如有半点差池,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皇后斩的!”
秦元江一听,忙翻身而起,挥手招来几个得力手下,一顿叮嘱后,这几手下便各自领着一帮人,朝顾北段岭的方向奔去。
沈公公也紧跟在后,生怕段岭长着翅膀飞了。
秦元江愣在原地,脑中飞速回旋:“眼下这顾北和太子混在了一起,沈公公都不敢轻举妄动,我又如何得手……顾北……太子……此二人……没错,当务之急,便是保太子周全,就算日后皇后问罪,有太子撑腰,也不会拿我怎样!”
秦元江当即带领余部,也奔同一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