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看着青年们的那双好学眼神,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那个讲台。
一步步离开座位,像是走到了讲台一般。
海瑞面朝着所有人,起手想要拿起虚无的粉笔。
一会看着天花板、一会盯着地板,海瑞想到了自己该讲什么。
“浩然正气!”海瑞郑重的说道。
众人目光纷纷注视在海瑞身上,对于浩然正气是自然了解。
可真是的了解却只是四个文字,实际上没有人知道。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从未有人解答过。
儒学告诉了儒生要排外,科学告诉了新生要求真。
“从古至今、官场之上,从未有过浩然正气!
都是打着为天下百姓、为皇帝的旗号,做着他们的生意。
大家都知道门阀世家,因为在你们考取功名的那一刻、他们送礼而来。
门阀世家很清楚,投资你们、就能控制朝局。”海瑞讲解着官场。
高拱黑着脸,心想海瑞怎么能说这些。
这可是官场大忌,海瑞已经到站了、周围的人还才起步!
海瑞没有理会高拱的小眼神,继续当着自己的教师。
有了好学的学生,教师才会有自信心。
“科学一门出自与心学,而心学又是提倡‘存天理、灭人欲’。
我们这些读书人,之所以读书、不是为了当官而是为了求知、求真、求学。
因为只有掌握了基本的知识,才能够更清楚的了解世界。
我们会用丰富多彩的词语,来描绘这个美丽的世界。”海瑞停顿一下。
“当我们掌握了知识之后,第一个想法一定是伸张正义!
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这个天下有着太多的不公、太多的黑暗。
寒门难出贵子,道理其实非常的简单。
门阀世家想要控制教育,垄断知识的解释权。
这是什么意思呢?好比说‘指鹿为马’。
你不相信不行,周围的人都已经选择了相信。”海瑞面带着笑容。
张居正认认真真注视着海瑞,他所说的与自己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作为门阀世家的子弟,张居正很清楚家里的事情。
一开始以为是读书人的恩赐,毕竟是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
可后面仔细的思考,自以为是的人往往是个傻子。
“刚峰!你到底想做什么!”高拱不由打断道。
“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海瑞很是感叹。
“事情本来就是原来的样子!”高拱强调着。
“可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呢?结党?党同伐异?
你们皆是我的弟子,你们知道为师的性子与习性。
为师无论在哪里,始终是贯彻虽千万吾往矣。
现在见到了你们,为师不认为是孤独一人。”海瑞没有理会高拱。
“以往的时候,俸禄很低、日子很苦。
皇帝不养、世家来养,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逐渐内阁夺走了皇帝的政权,皇帝变成了雕像。
直到最后一位皇帝,他可能会在临死的时候才明白、事情就应该是原有的样子!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历史总是惊人的相同。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这些读书人到底在做什么?”海瑞反问着。
“给皇帝卖命、给世家卖命、给上官卖命,我们到底是谁?
我们自以为熟读圣贤之书,地位就远远高于老百姓。
殊不知,我们都是历史的罪人,我们都没有肩负历史的使命。
什么使命?在我们最年轻的时候,上天赋予了我们满腔的浩然正气!”海瑞大吼一声。
会场一片死静,每个人的目光不由注视在海瑞身上。
张居正大口大口喝着酒,自己曾经也是有过满腔的浩然正气。
可是作为世家子弟,就该要维护好旧制度、旧规矩、保全现有的一切。
高拱一个劲的摇头,海瑞这是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看到你们我感到非常的高兴,因为你们是新生不息。
证明着我海瑞不会走到人亡政息,希望还是有着。
可你们的浩然正气,却要消散在宴席中了。
我现在看到的画面,乃是一群腐儒、腐败的庸官。”海瑞一副冷冷的眼神。
“你们这是来来恭贺我的吗?这是事情原有的样子吗?
你们是想要借助我海瑞这棵参天大树,要让你们升上去!
证明着你们是我海瑞的弟子,吏部天官敢不给我海瑞面子吗?
他不敢!他认为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必须给面子。
曾经我除掉了严嵩这个大贪官,现今你们将我扶持为下一个大贪官!
你们要是想要我海瑞的项上人头,请现在取走!”海瑞用手刃抵触着脖子。
张居正注视着眼前桌子上的好酒好菜,的确是有些浪费与奢侈。
海瑞的名声所有人都清楚,搞这么一处、明显是别有用心。
可许多人认为,海瑞能被赏赐九锡、就应该如此的浪费一次。
更何况海瑞还是异姓王,以后的生活标准都是藩王级别。
“事情原有的样子,你们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往上爬、而不是到处拜山头!
当你们把事情变成原有的样子,后面的人才不会犯错误。
你们不要去否定事情原有的样子,你们现在还有着一身浩然正气!
利用上天赋予你们的浩然正气,去做你们认为对的事情。”海瑞告诫着众人。
“没有什么可怕的!否者我海瑞不会站在这里!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也许你们是无名英雄,但你们绝对是无冕之王。
历史不是这一代人敲定的,而是后世做的总结。
我海瑞可以为了新法而流血牺牲,这是最大的荣耀。
罪在当今、功在千秋、何其快哉、慷慨赴死!”海瑞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刚峰!刚峰!”高拱追赶着海瑞,却发现他是真的要走。
明明就是一个庆功宴,结果闹得像个散伙饭。
高拱搞不懂海瑞的用意,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关键的时期?
科学一派取代儒学,正式成为掌控大明政权的学派。
可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海瑞却让他的学子去做一些蠢事。
“罪在当今、功在千秋、何其快哉、慷慨赴死!”张居正念叨着海瑞最后的一句话。
张居正发现自己此生无法能活成海瑞那样子,自己根本就不配。
历史上的那些大公无私之人,皆是当代世人的楷模。
掌权者也想让事情本来是原来的样子,但都是挂羊头卖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