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蓬莱的大船驶离海湾,航行于一望无边的东海。
因为数月的时间太过于漫长无聊,所以陈默索闭门不出,专心修炼,试图突破灵剑境。
但灵剑境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就突破的,陈默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距离灵剑仍然只差一线。
漆黑的剑势缭绕于身旁,双目紧闭的陈默忽然睁开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又失败了。”轻叹一口气,陈默身子后仰,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这半个月来,他试了无数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体内墨痕剑势的灵性和强度越来越高,但仍达不到灵剑的水准。
“到底是哪里错了?”陈默瞪大了眼睛盯着屋顶,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长久以来,他一直是用自己的修炼方式,虽说此法可以极大程度夯实剑势的灵性基础,但进程实在太过于缓慢,且两个大境界之间的突破门槛,也较平常要高出许多。
又叹了一口气,陈默正准备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忽听孙一萍兴奋的呼喊:“公子公子,你快出来看啊。”
陈默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道:“能否让我休息一会儿?”
孙一萍撇撇嘴,道:“我虽不修剑势,但也懂得,凡事不能急躁,过于强烈的想要达到某个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一切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陈默闭上眼睛,懒得搭理她。
孙一萍见状,不甘放弃,当即又道:“我听爷爷说过,修炼剑势重在炼心,过于追求结果而忽视了过程,就好似是打造一把剑,只知过分的追求锋利,忽视了剑身的柔性,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剑折人亡,前功尽弃。”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过分的执念,那就是烦恼。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孙一萍缓了口气,盯着陈默的眼睛,缓缓道:“所以公子你懂了吗?”
陈默从床上坐起,苦笑着摇头,道:“好吧好吧,说不过你,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孙一萍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忙拉着陈默跑出了房间,指着不远处的大海,喜道:“公子你快看那里。”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那是一大群迁徙的灰鲸,规模之庞大,简直如一座小型的岛屿。
“好大的鱼?”陈默下意识说道。
孙一萍闻言,当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默面色颇有些尴尬,搔头道:“这难道不是鱼?”
孙一萍摇了摇头,道:“你看它像鱼,但它却并不是鱼。”
她知陈默听不懂,所有解释道:“公子常年局于内地,没到过海边,自是不知。这叫灰鲸,它们每一次迁徙,都要横跨一个大洋,去往很远的地方,在那里诞下后代,然后再回来。”
陈默点了点头,笑着道:“看来它们也是有烦恼的啊。”
孙一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解的道:“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陈默笑了笑,道:“若是没有烦恼,它们又何必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游到那么远到的地方去诞下后代呢?”
孙一萍怔了一会儿,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众生皆有烦恼,无论谁都无法避免。”
陈默趴在栏杆上,瞧了瞧那一大群灰鲸,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孙一萍奇怪,道:“公子何故发笑?”
陈默道:“此前未来东海之时,我一直认为苍灵便是整个世界。可如今到了海上,我才发现,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宽广。”
孙一萍赞同,道:“所以说啊,人一定要多见多闻,不能偏居一隅。”
陈默点点头,似是忽然悟到了什么,眼睛里突然爆发出点点精光。
孙一萍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道:“公子你遭邪了吗?”
陈默不搭理她,只是喃喃道:“众生皆烦恼,既然无法避免,那不妨坦然接受,一切顺其自然。”
一句话说完,陈默大笑几声,用力抓住孙一萍的肩膀,摇晃着道:“孙小姐,多谢你,我终于悟到了。”说罢,不顾周遭人群异样的目光,大笑着奔回了房间。
孙一萍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忽然低头对胳膊上的鹦鹉道:“他悟到什么了?”
鹦鹉扇了扇翅膀,发出一声鸣叫。
陈默匆匆回到房间,盘膝坐在床上,再次将墨痕横在膝上。
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的去吸收墨痕散发而出的剑势,任由其中灵性散去,余留死势缭绕在身旁。
强行将心中的浮躁压下,陈默放平心境,面色无喜无忧,如老僧坐定一般,枯坐在那里。
失去灵性的死势不断进入陈默的身体,又不断散去,如此循环了千百万遍。
期间,孙一萍进入房间,但见陈默如此,心知他现在到了很关键的时刻,也没有去打扰,只是轻轻的从陈默的钱袋里取出了些许银子,然后又退了出去。
然而这一切陈默并不知情,他现在进入了一种类似于空灵的状态。
漆黑的剑势如云雾般缭绕于他的周身,过了片刻,忽然变了。
原本平静如海面的漆黑剑势忽然化成了惊涛骇浪,不断的冲击着陈默的身体。
原本紧双目紧闭的陈默也忽然睁开了眸子,凝视那股剑势,目光中带着几分忧愁、几分欣喜。
欣喜的是他终于能领悟到墨痕剑势更深一层的样子,忧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抗住这股剑势的冲击。
漆黑的剑势翻来覆去的变,不过唯一不变的是其中蕴含着的狂暴力量。
感受着如惊涛汹涌一般澎湃的力量,陈默心中犹豫,深感疾手。
低头思忖了片刻,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心想:“我费尽心思领悟到更深一层的剑势,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害怕的。”
这般想着,陈默咬紧了牙,牵引着一小股漆黑剑势,尝试着将其纳入体内。
漆黑剑势一入经脉,陈默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
剧痛袭来,陈默登时忍不住大叫出声。
他部在经脉内的防御,根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在那股狂暴的剑势冲击下,如汹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顷刻间便被淹没摧毁。
漆黑剑势肆无忌惮的冲刷着陈默的身体,他浅表的经脉如蚯蚓一般凸起蠕动,鲜红的血液顺着鼻孔嘴角止不住的溢出。
“嗡!”
墨痕剑身忽然一颤,散发出耀眼的乌黑色光芒,暂时压制了那股狂暴的剑势。
陈默得到喘息的机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操控自己体内的剑势反扑,试图将纳入体内的狂暴剑势强行糅合在一起。
“咚!”
一声闷响忽然从他体内传出,原本被压制的狂暴剑势挣脱束缚,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在经脉之间来回乱窜。
体内气血翻腾不止,陈默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咬紧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陈默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怒声喝道:“老子还就不信了!”说罢,全力运转体内剑势,源源不断的朝那股狂暴剑势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默体内的剑势终于变得柔和了起来,其中的野性也在墨痕剑势一遍遍的压制下,慢慢褪去。
陈默见之一喜,当即一鼓作气,将那股狂暴剑势与自身剑势融合。
“嗡!”
似是察觉到了陈默的努力,墨痕颤得更加厉害,乌黑色的光芒源源不断照耀在他身上,让他经脉中的两股剑势融合的更加紧密。
终于,两股剑势已经完全融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感受着无论是灵性还是力量,都增长了数倍的剑势,陈默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陈默大口喘气,虚脱一般的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剧痛,但那股被力量充实的感觉,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挣扎着坐起身子,陈默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面色微微一变,登时发出一声苦笑。
无数细小裂痕密布他的身体,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个被熊孩子摔过的瓷娃娃,仿佛下一刻就会四分五裂了一般。
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陈默心想:“方才若是压不住那股剑势,我现在恐怕真的已经四分五裂了。”
一念至此,陈默心生劫后余生的愉悦,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