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之内，一片寂静，虽然有三个人，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有锅里的水烧开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陈默看了一眼锅里煮着的的东西，表情有些惊讶。
那只是一锅普普通通的糙米粥，本来以白月灵身份地位之高贵，应该连糙米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才对，怎么可能会喝糙米粥？
这件事陈默怎么也想不通，但他也不想开口去问。
将锅里的米粥搅了搅，丫鬟尝了一口，觉得差不多了，就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碗，先给白月灵盛了一碗。
白月灵接过，却没有喝，而是将其递给了陈默。
陈默一愣，没有伸手去接。
白月灵浅笑道：“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陈默闻言，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只好伸手接过。
将碗拿在手里，陈默却没有喝，仍旧盯着白月灵看。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那个丫鬟一边把手里的粥递给白月灵，一边道：“小姐身上带着的东西，无论是钱财还是吃食，都在经过一个村庄的时候散了去，那些村民怕我们饿肚子，就特意给我们准备几块糙米饼，还真是有心啊。”
丫鬟的话，听在耳朵里，总感觉有一股抱怨的意味。
白月灵瞪了她一眼，似是在责怪她多嘴。
丫鬟撇撇嘴，捧着碗，坐到一边喝粥去了。
陈默低头看着手里的粥，轻声道：“世人皆传流云白家，心胸狭隘，阴险狡诈，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世人口中所传，并非虚言。”白月灵忽然叹了口气，“想必公子也听过那句诗吧？”
她并没有等陈默回答，自顾自的接着又道：“势如芳草春常在，人似浮云影不留。云影的剑势，本就阴险毒辣，一剑既出，杀得死人最好，若杀不死人，但也会留下无穷无尽、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摆脱的痛苦。云影剑本就是如此，世人传的话，不管百家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不恭的事实。”
陈默深深的看了白月灵一眼，心中有些钦佩。
不去刻意掩盖家族的不光彩，本就不易，更何况她还大方的承认了。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轻叹一声，道：“像你这样的人，本不该留在白家。”
白月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苦涩的笑了笑道：“可我就是生在了白家，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不恭的事实，本就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默不再说话，他心中忽然想起了娘亲的那句话。
命运总是不公平的，所以你只能不断的努力，等你努力变得很强的时候，再不公平的命运，对你来说都是公平的。
白月灵现在，是不是正在努力，把不公平的命运，努力变得公平。
陈默再次叹了一口气，喝掉了手里的糙米粥，将碗还给了白月灵。
白月灵诧异了一瞬，看着陈默道：“陈公子身上还有伤，凭此一碗糙米粥，怕是还不足以恢复伤势吧？”
陈默闷不做声，迈脚走出了山洞，眨眼间没入了夜色之中。
丫鬟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是吃不了苦吗？就这样走了也好。”
白月灵轻轻摇头，看着山洞外面，轻声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过了一会儿，陈默果然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已经褪毛去皮的兔子。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陈默并不想让白月灵看到，所以他在山洞之外，就已经将兔子处理好了。
将其中的一只丢进锅里煮着，陈默将另一只，架在了火上。
做完了这一切只好，陈默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白月灵笑道：“白小姐吃不吃肉？”
白月灵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她已经吃了很久的糙米粥了，此刻有肉食，她当然不会拒绝。
那个小丫鬟看到两只兔子，也是喜笑颜开，急忙从包袱里取出了几个小罐子，将里面的东西撒到了锅里，还有那只正在烤制中的兔子肉上，这才满意的拍拍手道：“还好那些村民不知道这是什么。”
说完，丫鬟又加了些干柴，火烧更旺，肉香也渐渐飘了起来。
琼鼻嗅着久违的肉香，白月灵的也是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兔子已经被烈火烤的金黄，油脂滴在柴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撕下一块烤的金黄的兔子肉，陈默放到嘴里尝了尝，觉得没熟透，便又放着烤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大会儿，陈默尝了尝，这才将那只兔子分成了三份，自己拿了一份，另外两份交给了白月灵。
见那小丫鬟眼睛都直了，白月灵无奈的笑了笑，将自己碗里的一部分夹出来，放到了小丫鬟的碗里。
丫鬟疑惑，好奇的看着白月灵，不解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白月灵轻轻一笑，道：“我怕我吃多了之后，就吃不惯糙米了。”
陈默闻言，顿时笑出了声。
丫鬟瞪了陈默一眼，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陈默强忍着笑意，道：“白小姐不必担心，有我在的这段时间里，保证让你能天天吃到肉，这一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就多谢陈公子了。”白月灵说着，夹起一块兔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她的吃相十分优雅，陈默和那小丫鬟倒是十分不优雅，吃的满嘴都是油。
吃完了肉，白月灵又从锅里盛了一碗汤，小口喝了起来。
吃完了肉，喝完了汤，陈默觉得浑身舒坦，就连左腹部的伤口，仿佛也受到了滋补，不再疼痛。
用袖子擦掉了嘴上的油，陈默看着白月灵道：“白小姐此行，要去哪里？”
白月灵道：“我此番是要回家，自然是要去流云了。”
陈默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若说世上他最不想去的三个地方，天满第一，海鳞第二，这流云，便是第三。
像是看出了陈默心中的顾虑，白月灵轻笑了两声，道：“陈公子放心，我回流云，公子不必跟着去，你只需把我送到了谩扬州的地界，你欠我的情，就算还清了。”
陈默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
“谩扬州与文平州之间只隔一州，明天出发，估摸着个把月的时间，便可抵挡了，而到时候，陈公子无论想去哪里，都可以去了。”白月灵笑道。
陈默点头，心中对这个温柔善良，通情达理的女子，产生了一些好感。
帮着丫鬟把那些餐具收拾干净，白月灵看着陈默，温柔的笑了笑道：“陈公子，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陈默点头，将墨痕抱在怀里，背靠着墙壁，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却没有睡着。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杀了白晨，白月灵会不会找他报仇，如果来找他报仇，他会怎么做。
虽然把白月灵送回谩扬，便算了还了她的恩情，不过娘亲教导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的大恩。
心中叹了口气，陈默有些烦躁，每当他想不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这般烦躁。
“不管了，白晨是一定要杀的，白月灵的恩也是一定要还的，大不了等我解开了当年的秘密，替娘亲报了仇之后，再还她一条命便是。”这样想着，陈默翻了个身，背对着白月灵，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