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清的声音一响,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台上的哥们也闻声看下来,想知道是谁在给他解围。
待看到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微微一愣,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红色褪去,变得欣喜起来,对着贾清道:“贾兄,你也在这里?”
果然,这哥们和自己是认识的。
只是自己忘了他是谁,现在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轻“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原本还有些不满贾清多事的人见两人认识,也不好开口责怪了。像这种为朋友解难的事本也在人们的理解之中。
出上联的那人本还想斥责如此不公平,但见前面主事的官员一语不发,丝毫没有责怪贾清搅乱秩序的意思,不由有些发虚,勉强道:“还请仁兄出对。”
“且慢!”
主事的官员终于开口了,却没有看贾清,而是打断了他的话。
“你出的这上联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主事的官员语气严厉!
“是…是的……”
“哼,你可是欺我见识浅吗?这分明是前人的对子,虽说你稍作了一两字的改动,但到底是犯规了!你要是想对前人的绝对,去那边解绝对就是,到我这即兴对对子的地方来做甚?还不下去!”
古代科举取士好不好不说,但只一方面,这能过五关斩六将千军万马闯过来的人,无不是知识储备极丰富的人!这主事的就能一下子判断出这个对联是前人所出,而刚才围观的人,大多都不能判断的出来,否则早就出声谩骂了!
“此场比试京师顺天府学杜峰获胜!”
那人灰溜溜的下去之后,官员就宣布道。
杜峰对着官员拜了一拜,又对观众拱了拱手,跳下台来,对贾清道:“多谢贾兄援手相助!”
看着他丰瑞的脸,贾清这次才想起,这好像就是上回在烟雨楼蹲号的那哥们,自己就是让他帮忙传信回的宁国府,原来他叫杜峰。
于是也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杜兄,上回的事还没来得及答谢呢!”
杜峰略微不好意思道:“那个嘛,你们家老爷已经酬谢过我了......”
这个贾清能猜到,倒是这个杜峰很是有些腼腆的样子,让贾清觉得有趣,这是个被儒教渲染的信奉君子不言利的书生。
“你这对对子赢了就没什么奖励吗?”
“奖励?这个需要什么奖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风采就是最大的奖励了,还有进士官员作为评判。
不过你要是能对出好的对子出来,得到评判官员的认可,就可以被记录下来,送到主评判组那里,要是再通过的话,就可以参与排名了,可惜我没对出太好的对子出来。”
主评判组贾清倒是听张子文说过,只是不知道这个对对子还能这么玩,倒是可以给人很大的历练。
“那个绝对想必就是专门对前人绝佳的对子了?不如咱们去看看。”
贾清对这种口水对不感兴趣,建议道。
“也不全是前人的,也有礼部收集到的当今名士出的佳对、难对,只是我去看了看,我都对不出太工整的来。”
杜峰说着走在前头,引着贾清过去。
穿过各式场合,到了一处区域。和前面不同,这里的摆设为:评判席居中,向前延伸,两边是两排楠木搭作的架子,上面悬挂着有各式各样的对子。
这里的人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的多很多。
贾清一一看过去,果然,全是些难对、绝对。
贾清这些年苦学古文造诣,又有贾敬这样的名师指点,岁不说学贯古今,但也是成绩斐然,学业有成。
这些对子虽说难度很大,但他自觉还是能对上几个来。
继续往前看,却被一群人给堵住了。
杜峰微微挤了一下人群,贾清得空看进去,只见众人围观的正是在门口见过色那个什么青衣公子。他正在思索其面前的一副上联。
旁边一书生装扮的人道:“李兄何必劳心,这‘寂寞寒窗空守寡’七字同旁,句意自然,着实难对!李兄一时对不出来也不算什么。”
李云飞道:“若是旁的倒也罢了,李某也不是自不量力、目空一切之人,只是这一句,我感触非常,不忍佳人常伴孤灯,竟是要勉力一试。”
说着转身对着评判官一礼道:“学生自得一联,请先生指正!”
眼前的书生气质非常,行为有礼不躁,评判官也很欣赏,闻言微笑道:“请讲。”
“上联为:寂寞寒窗空守寡。
学生对下联:俊俏佳人伴伶仃。”
此联一出,众人微微一思,果然工整异常。
“对的真好,不愧是青衣公子!”
“又出一绝对……”
评判官也点头道:“可对,书记官,记下。”
先前那书生奉承道:“李兄文采果然无人可及,如此绝对都能对的出来,而且天衣无缝,此次江南文会李兄怕是要拔得头筹了……”
虽说李云飞这下联咋一听对的也算是工整,但立意有所重复,皆写女子独守空闺,细思总觉得意趣不大,意境不如上联。可对,但绝算不上天衣无缝!
又见那书生一连串的拍马屁之语,心中不喜,贾清不由的翻了翻白眼。
可巧那书生不知怎地就瞥见了贾清这个不屑的眼神,定睛一看,呵,居然是这个膏梁子弟!
于是道:“江南文会是以文会友之地,什么时候连这等膏梁纨绔子弟也能进来了?真是有辱斯文!”
他的声音很大,又是对着贾清说的话,在场的人无不一起看向了贾清。
目光了然、玩味。
王顺几人见贾清无端受辱,皆怒气上涌,身子一动就想还击。
贾清摆手制止了,仔细看了眼前人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之后,心中莫名其妙的同时,更是无名火上升,磕瓜子磕出个臭虫来!
他先对着评判官一礼,然后对着那书生道:“在下贾清,师从前南京礼部尚书方大人,可不敢背上这个名头!
不知无名氏如何称呼?”
那人一听大怒:“高官子弟又如何?在下孙午德,南国子监监生,虽无职无份,却最是看不上你这等不知礼为何物,整日溜鸡逗狗的膏梁纨绔子弟,江南文会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原来他就是去年在宁荣街东头见过贾清的孙午,表字午德,当时就看贾清不顺眼,只是在柳湘莲的制止下才没有发作,今日又遇见了,还“嘲讽”他,他岂有再忍之理!
贾清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无德兄”,正要开口说话,上边的评判官说话了:“可是方守方大人的弟子?”
贾清道:“正是!”
评判官不悦道:“可见是扯谎,你要是方阁老之弟子,如何还以前尚书之名称之?”
贾清一愣,然后大喜道:“恩师入阁了?真是太好了……
还请大人请见谅,学生二十多天前就从京城出发来此,尚不知恩师幸进之事!”
评判官一听,方记起方守荣升阁臣也就是半个多月前的事,贾清不知道也在情理,于是脸上的不悦消失,和声道:“方阁老的为人我素有所知,他能看重的弟子也绝不会是膏梁纨绔子弟,你既然来参见文会,就好好表现,万莫丢了方阁老的脸!”
他的这番话算是替贾清正名了。
贾清回道:“学生遵大人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