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没听着这话,只说着自己的,“你跟我走吧,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有我是真心待你,他们都不懂你,只有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的悲伤和绝望,知道你的叛逆,你的恨,你活着就是活那股子劲儿,我都知道。”
路乔听着这些话,心中不是全然没有波澜。
是啊,他说得对,这世间最懂她的只他一个,就算是钟遥也差那么一点。
可那又怎样呢?她就要嫁给他吗?
在她眼里,他如今也只是一个哥哥而已。
爱情是什么呢?
她曾经向往过。
她曾经向往着那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厮守着,没有惊心动魄,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欺骗与背叛。
可那也是曾经的事了。
到头来她终于发现她曾经得到的短暂的美好不过是一场骗局。
这世上向她示爱的人不止一个,可他们心里总有些其他的打算,她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奔波在所谓爱情里,不想再为之挣扎撕扯。
何况她从未想过要嫁给尹子辰啊。
她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你可算了吧子辰,花心大萝卜这是想要回头是岸?那也别对我下手啊,别开这种玩笑,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尹子辰刹那间清醒,抱着她的那双手臂突然间僵住了,“玩笑?仅仅是玩笑吗?”
松开她,四眸相对。
路乔抿唇,“不然呢?”
她看上去淡漠,凉薄,似乎不把他放在心上,不过是听了个玩笑而已。
尹子辰其实很伤心,但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成洵吗?”
他记得当日自己梦中所见所闻,所以匆忙赶来。
所以,已经晚了吗?
路乔摇头,“我这辈子并非是一定要喜欢某个人的,我并不想为了一个男人活,谁都不行,子辰,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哥哥,我感激你,当年的事你不必耿耿于怀,那并不是你的错,你记挂我这么多年其实也只是因为愧疚,我都知道的。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性情乖张脾气硬,阴阳怪气不着调,除了这张脸,我浑身上下从内到外还真没有哪一点是讨男人喜欢的。不过我想着你也不是看脸的人,否则怎么不去喜欢思思?”
她定定地看着他,告诉他,“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分不清呢?你对我是愧疚导致牵挂,这并不是爱情,你明知这些还是同我说你要带我走,这不就是玩笑吗?子辰,我年纪大了,不比小时候了,开不起玩笑的,所以为了维护好你我之间岌岌可危的兄妹情谊,这种玩笑你可不能再开了,知道吗?”
尹子辰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只狠狠地敲她脑袋,像是为了出气。
当时路乔还真没想到有人听墙角。
眼下,陈泽谈及此事,她道:“陈泽,别问那么多,你这样会给我一种你在意我的错觉,像我这样对爱情渴望而不得的女人遇着一个男人向我示爱,我定然得像一个饿极了的乞丐见着白面馒头似的,死死啃住了不松嘴的。你可得小心甩不掉我。”
这话是反的吧?
陈泽眯了眯眼,有些话他决定咽回去。
他本想同她说一番自己心里的话,跟他在一起,以后他的家人也是她的,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可是如今他怎么还有勇气?
她对感情如今就是满眼不屑,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她不爱尹子辰,也并没有如同传闻中那般对成洵心生爱慕,何况是对他这个她眼中的卑鄙小人?
算了,算了,不到时机。
“你可别自作多情,除了尹子辰是个傻的谁还会喜欢你?”陈泽道,“我只是好奇,如今这样的局势,他好歹对你付出真心,你忍心看他死吗?”
这家伙说出这种话,分明就像个看戏的,他乐见其成?
路乔道:“你那主子真要斩尽杀绝?”
“他自家院子里不干净,说不定等不到我们动手。”陈泽道。
是啊,尹庄内部也出了一点点叛逆的小火苗呢,之前不是还有几个蠢的胆敢过来找燕思思的麻烦嘛,她问过尹子辰,他对此毫不知情啊。
可路乔知道尹子辰能扛过去,“他也就是看着糊涂,心眼儿里精着呢,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他看着也不糊涂。”陈泽道,“你放心吧,陛下收拾了那拨儿硬茬子,余下的自然给他们活路,毕竟血流成河也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他想要的是盛世太平,百姓康乐,尹子辰向来识时务,尹庄这些年极少掺和江湖争斗,不过是靠着神庙敛财,他也不算空手套白狼,神庙之所以灵,亏得那位尹庄主仗义出手,尹庄富庶,除了靠这个再有就是南北走货经营,当地的一些田庄铺子,他只要不被自家的狗啃断脖子,就能够好好地活。”
“他的确和他们不一样。”路乔闭了闭眼,还好还好。
她为此感到庆幸。
陈泽把话放这儿了,她也就不怕了。
天微微亮时,道观才迎来这十二个时辰里最安宁的时候,这一夜,许多人彻夜不眠,新房那边的动静这会儿也才消停,众人各回各屋儿,那对儿新人没做成洞房花烛夜里最重要的事,洛经感叹,“这新婚夜还真挺别致。”
陈泽后半夜又跑去喝酒,坐在房顶上喝得醉醺醺的,也不说话,路乔怕他从房顶滚下去摔死,一直在旁边盯着。对于眼前的场面她也是不太理解了,陈泽这家伙会有这种迷惑行为她是做梦也想不到啊。
黎明时分,成洵等在燕思思院子里终于等到她出门,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背了个简单的包裹就要出远门。
成洵上前,并不是拦阻,只是怕她以后后悔,“决定了吗?想清楚了?”
她闭了闭眼,可还是无法挤掉眼眶里的泪,再度睁开眼时依旧泪眼朦胧,声音却柔柔的,淡淡地,“想清楚了,不会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