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洵指指着孩子对那两人笑笑,“路乔那姑娘的确是讨孩子喜欢的,雪言这孩子与她相处时日并不在多,倒是很喜欢她。”
钟遥感叹道:“她也就有个骗孩子的本事。”
这世上还是讨厌她的人比较多的,大约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平日里听的都是些正经话,偶尔间听一听那些个妖妖调调的论断心里就觉得有趣罢了,毕竟太过了解,钟遥甚至都能够想到她把孩子往歧路上带时嘴角的狡黠。
燕思思不觉得小乔姐只讨孩子喜欢,有趣的灵魂谁不喜欢?成洵哥哥也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否则恐怕是到哪里都讨人嫌,就像雪言所说的那样。
她抿唇一笑,“成洵哥哥,小乔姐回来有些时日了吧?她身子最怕受寒,最近可还安泰?”
这话便足以叫成洵止住了步子,成洵惊讶地看着她,微微皱眉,“她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还没有问你呢,你二人同时离开,怎么如今只你回来?”
没有回来!
燕思思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间仿佛电闪雷鸣,明明说是回来了,如今却没有她的下落了?
这说明什么呢?
小乔姐如今就是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即便是人机灵些,独自在这江湖上行走难免遇上豺狼虎豹,恐怕再机灵也斗不过别人的蛮力与凶狠。
如今不必是江湖上什么大人物,即便是个小毛贼,小乔姐恐怕都不是对手,她身上或许没有多少银子,偏偏人长得美艳……
这可如何是好!
“成洵哥哥,小乔姐可能出事了。”
钟遥心中也是一惊,“成公子,如今恐怕得四散出去找人,在下飞鸽传书云角寨,公子您……”
成洵道:“我知道,我安排人出去,醉狐帮云角寨那边钟公子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必惊动了,毕竟她一心想着远离江湖纷争,好不容易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惊动了江湖势力恐怕一切又要回到当初,这并非是她所愿。”
钟遥觉得有理,也惊讶于眼前此人,他对路乔已然很是了解,在这种危急关头又能保持冷静,还能够计长远,也不知道他对路乔究竟是存了份儿什么心思。
男人和女人长久的相处,又理解到了这份儿上,正巧他又是路乔喜欢的那种类型,少言寡语有才华。他与他相交不深,不过通过这短短的相处已经足以叫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温文尔雅,就像是一杯清茶,路乔从前喜欢过的袁清风好像就与他略微相似,只不过这个人与袁清风相较就有了股子宁静致远的劲儿,淡泊而豁达。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应该不简单吧。
这个人是有大智慧的,钟遥都能够感觉到,不愧是延华山第三代传人。
“只能先这样了,辛苦公子。”钟遥作揖。
成洵却道:“不必客气,你我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可我对你却是早有耳闻,思思在我眼里就跟我妹妹一样,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见外,我就叫你一声阿遥,你随她唤我哥哥就好。”
哥哥啊?还真是挺随便啊。
钟遥可做不到燕思思那般,见人就喊哥哥,他微微一笑,“哥哥便算了,我唤你大哥,成大哥。”
成洵笑道:“如此也好。”
燕思思看着他们俩说什么喊哥哥的,找小乔姐的事儿安排下去了吗?合着这事儿不着急是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看着这二人相处竟然有些亲昵,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飘出几个词儿来,什么“断袖之癖”,什么“龙阳之好”……
可别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会就没小乔姐什么事儿了吧?小乔姐如今生死未卜,男人还被抢了?还是被自己的兄弟抢了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成洵哥哥,快找人啊。”她急忙提醒,成洵立刻就去安排。
雪言就站在她身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那模样看着真是不怀好意。
燕思思气得直敲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眼神儿?”
“表姐是不是吃醋了?”孩子还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刚刚眼神不对劲哦。”
吃醋?
钟遥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不善,“吃谁的醋?”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为谁吃醋,该不会是因为成洵比较担心路乔,还为她想得这么周全,燕思思为此而吃醋?
燕思思是左看看右看看,真是无可奈何了,这点儿脑子都有问题!
“你也来凑热闹!”燕思思瞪他一眼,提着那小孩说道,“给我带路,找个住处。”
雪言笑得很是欢乐,“那哥哥姐姐就住我隔壁吧,从前欢姐姐过来的住处,哥哥姐姐你们就放心吧,小乔姐姐不会有事的,她很聪明的,她是仙女下凡呢,你们听说过神仙死吗?”
燕思思连忙拎着她教导,“小孩子不要老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都是大人说起来骗小孩子的。”
“那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你怎么可以告诉我真相?”雪言道,“姐姐这样可是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呢,我幼稚而美好的童年世界就这样崩塌了,从此我就不天真了,也不可爱了,姐姐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残忍?
燕思思嘴角在抽搐,钟遥噗嗤一笑。燕思思怎么想他不知道,他就觉得这孩子伶牙俐齿的,脑子也机灵,撞上她对燕思思来说才是最大的残忍。
究竟是怎样一对父母能生出这样一个孩子,燕思思她姑姑可没这么可爱,姑父为人宽厚,也不是这般,这股子机灵劲儿还真不知道是像了谁。
燕思思却是知道的,姑姑姑父从前就是这般,这孩子还真是她父母亲生的,比起哥哥赵承平,她赵雪言更像是赵怀瑾与燕瑾娘的孩子,从前姑姑常说,若不是她靠这本事死缠烂打,到嘴的夫君就飞了。
她当初也只是听一听,如今才知道了这本事多厉害,难怪姑父当年拿姑姑没辙,只能是从了。
“姐姐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做了这么残忍的事那就是做了错事,姐姐得要补偿我的。”小孩子摇着脑袋开始在那里算计。
燕思思捂脸,将自己的手从那小手上撤下来,默默地躲到钟遥另一边去,她就想着离这孩子远一点,这就是个小恶魔。
雪言宝宝这个时候眼睛一亮,看着眼前的大哥哥,她笑得很是欢喜,“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明媚的阳光撒在哥哥身上,从此以后雪言回忆中的哥哥都是熠熠闪光的,哥哥等我长大好不好,我长大了嫁你啊。”
燕思思无语的看着自家表妹,她才多大一点儿,说起来到如今也不足六岁,六岁的娃娃就想这么多了?就知道贪图美色了?
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好吧,她想不起来,大抵也就是在院子里同几个小宫女儿做些无趣的游戏。
燕思思眼神很是惊悚,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钟遥看了她一眼,勾唇浅笑,蹲下身子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乖啦,小表妹,哥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
那孩子却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何必说的这么含蓄呢?我知道哥哥你喜欢姐姐嘛,但是这也没关系,姐妹之间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嘛,是不是啊姐姐,不要这么小气嘛。”
小孩子还是比较幼稚的,她天真地说着这些专属于绿茶的话,并不知道自家姐姐现在就想一掌把她拍死。
燕思思心里就觉得遗憾啊,多好的孩子啊,可惜长了一张嘴。
一点儿都不可爱!
三个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表姐,你怎么来了?”
燕思思循声望去,原来是承平。
这个时候雪言宝宝就不像刚刚那么欢喜了,反倒像是遇着了什么麻烦,嘴里还轻轻嘟囔着,“他怎么来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赵承平快步从远处过来,对着来人作揖行礼,雪言宝宝就小声念叨,“假正经。”
哪知这声儿好巧不巧的就传入了自家哥哥赵承平耳中,赵承平只闪过一个眼神,雪言宝宝乖乖地低下了头。
燕思思抿唇一笑,钟遥摸了摸孩子的头,“原来你也有克星啊。”
就这,小姑娘都没说话,这个时候看上去就甚是乖巧,同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公子见笑了。”赵承平道,“知道姐姐早晚会来,但也没想到是今天,好久不见啊姐姐。”
燕思思看着眼前的俊朗少年,曾几何时他还就是个没长开的小东西,这一晃眼都这么大了,算起来也该有十四岁了。
十四岁了,江协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比武招亲去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不知不觉中,稀里糊涂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怪她心中总有些沧桑之感。
燕思思抱了抱赵承平,钟遥就发现,这女人不但哥哥多,弟弟也挺多。
……
京城,江府。
陈络心中还是不安的,“你说我们这么骗思思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江协赶紧哄慰媳妇儿不安的心,“过份是有些过分,不过你就放心吧,结果是好的,一切都好,就算是思思姐也是希望路姑娘得到自己的幸福,路姑娘如今过得挺开心的,若他日路姑娘自己不愿在京城久留,咱们也不强留,没有违逆任何人的意思,都是自愿的。”
“话虽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路姑娘真的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姑娘为何留下来大家心中也都有数,便算是道德绑架了。
江协只得说到:“陈泽需要机会。”
陈络惊讶地看着自家夫君,“所以你就……”
“夫人你听我把话说完。”他叹了一口气,“路姑娘若是心中有喜欢的人,即便是将来咱们也能给她送走,若她的心是空的,如今咱们叫她走了,她一个人在外头,从此与陈泽再无联系,陈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甚至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叫做陈泽的男子对她朝思暮想,视她如性命。而一个人知道自己被另一个人关怀爱慕,这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反而能叫她心中欢喜些,说不定这桩好事就成了。此事若成,对两个人都好。咱们也就是创造个机会,不算是造孽,夫人放宽心便好。”
陈络心中略安。
江协就想着,大抵是心中思慕过一个人的男子才能够理解痴情的陈泽,想当初,他也曾日夜思慕心中的姑娘,日日夜夜的想着她,念着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的影子,只是触及不到。
他这样自信的人其实心里也曾害怕过,怕自己学艺不精,斗不过比武招亲擂台上的男子,怕家人怕皇帝棒打鸳鸯,他曾有太多的恐惧。
不管是父亲他们还是络儿自己,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时候他发奋读书拼的是怎样一股子气儿,他心中不安了许多年,直到洞房花烛夜,直到如今的平安顺遂。
表面上看他仿佛是走了大运的,这辈子基本上心想事成,顺风顺水,没经过什么波折,可自己的心里经历了什么也只有自己知道。
大约是有过同样的感受,当他听说了陈泽的故事就想着帮一帮他,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路乔在陈府住了也已经好些时日了,目前感觉良好。
陈家人还真是挺热情的,除了陈络的母亲以外,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也都像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就仿佛她真的是那位表小姐。
每天的膳食都很可口,过年以后新做了衣裳,陈络母亲还说着要多做几套,摸着料子就感叹,“这料子做几件夏衣最好,也凉快,这花样儿也就是你们小姑娘穿一穿。”
路乔表面上应着,心里却想,到了夏天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就可怜这老夫人,至今还想着那个小外甥女儿,也不知道她不在了她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