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木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应该就是他的家人了吧?难道会是为了他们?那帮人平时就喜欢游山玩水,一不留神就跑得没影儿了。可是却不至于让子木哥哥这样出来找。
李玏难得俏皮的挑了挑眉,“自然是为了心中思慕的姑娘。”
“果然是春天啊,谁都有自己思慕的人,两情相悦总是好的,能教子木哥哥喜欢,这姑娘一定很特别。”她道。
在她眼里子木哥哥是很有眼光的,这么多年了还一直忘不了自己的亡妻,如此深情,叫人艳羡。那位皇后娘娘生前的时候一定是快乐的,虽不幸英年早逝,可也不算是白活一场,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他们是这世间最般配的一对,没有血海深仇,只有情深似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拥有自己的爱情,可以倒在爱人的怀里。
可即便是在珍贵的感情那也是过去了,离开的人就是离开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子木哥哥这场爱殇是苦涩的,又何尝不是甜蜜的呢?至少曾经拥有过甜蜜。可是后来,当他失去她以后那就是曾经有多幸福,后来就有多痛苦。
到了这个份儿上,再不放下也得放下了。而这个时候能入得了他的眼,这姑娘一定很不一样。
燕思思对此很是笃定。
李玏也不否认,点头表示赞同,笑着像是陷入了回忆,“她的确是不一样的,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爱上她以前总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这个世道就是冰冷的,到处都是绝望和痛恨。”
“遇到她以后呢?”她问。
“那个时候就很不一样了,她给了我希望。”
“那她一定很温柔,很温暖。”只有温柔的人才会给别人希望,这样的人的确难得,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挺残忍的,费尽心思从别人身上剥下些什么来据为己有,这本就是个如毛饮血的世道,抛开什么礼仪规矩这些虚伪的表象,实质上都是野蛮和欲望。
李玏道:“她的确是个温柔的姑娘,只看她的眼睛啊,那就是这世间最清澈的水流,波光粼粼的,叫人心都亮了。但她最近很不开心,我没有办法让她开心起来,但我想着以后会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够开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个不开心她马上就想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只是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挺好笑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期望被人爱呢?即便是自己不需要的感情也盼着它存在?她只是拥有了一场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有的错觉?
她道:“有你这样关心她,她一定会发现不管是因为什么让自己不开心都是那么的不值得,会好起来的。”
他却有些沮丧了,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拧着眉头,犹豫了好一番,最终还是说道:“可她不开心也有我的缘故,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她,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是为了她好。”
他是强调最后一点的,语气略重些,仿佛这样就可以表达他的诚意。燕思思不明白他为何要对她说这些,他对着洁儿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
子木哥哥从小亲缘淡薄,没有什么亲人在身边,皇家好像本来就是如此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特别在意身边的人,就像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浮木,扯住了救命的稻草。
想到这里她就理解了,或许在子木哥哥心里,他们这些人都是很重要的,比自己想象中重要许多。
不过她还真是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从前的他也是温柔的,但更多的是威严与遥不可及,本来就是无上的存在,天下人有几个敢在他面前抬首?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他是悲伤的,也是忧郁的,没有威严却叫人觉得厚重,就像是陈年的酒,醇厚香甜。
大约是那位姑娘真的叫他受到了打击,他心中很难受吧,放下朝中之事只为那姑娘,这要是哪天卫朝没了,这姑娘还不成了红颜祸水?那可真的是要遗臭万年!
“子木哥哥真要为了她好就不要做让她无法原谅的事,不要打着爱她的名义伤害她,如果真的错了,那就向她坦白道歉,就要去弥补,但如果是无法挽回的错那就承担后果吧,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有些事情如果不能回头了,那就不要再回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就像她一样,既然无法挽回就不要再苦苦纠缠,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就不可以再缠着他和他在一起,再也没有那个脸面了。
李玏却很执着,苦涩地笑了笑,“如果能放手早就放了,我会让她原谅我,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
没过多会儿便有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两人说话便被打断了。燕思思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洁儿,但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这兄妹俩感情似乎很好,好不容易重逢了自然是形影不离。
李洁可爱地皱起眉头,捧着她的脸四下打量,然后又紧紧地扑向了她,“你可算是清醒了,我就说嘛,只是喝醉而已。可你怎么能睡得那么死,你还瘦了,很憔悴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这世间什么都在变,只有洁儿还是从前的洁儿,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的,突如其来的拥抱太过热情颇叫人意外,发生在她身上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燕思思头还是有些晕,晕晕乎乎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想你了还不成?”她松开她,只用双手轻轻的搭着她的脖子,她的笑容很甜,“人家就是想你了嘛。”
信她就见鬼了。燕思思默默地提醒她,“你怎会知道我在此处?”
李洁就戳着她的脑袋说她无趣,“你这个无趣的臭女人,学谁不好跟我哥哥学,你们一个一个的这么假正经做什么?还死较真儿。”
好吧,这就成了他们的错。
于是乎在场这两个没有一个反驳她的。
她又道:“洛经也是个背信弃义的家伙,说好了到哪里都带着我,结果这回又想把我抛下,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儿,否则还真叫他得逞了。”
说着这话又回头瞪着自己的哥哥,“你也是,人家还是不是你妹妹了,怎么就这么忍心叫人家劳燕分飞?”
……
钟遥今儿早上起来心里就凉凉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吃早饭的时候连着掉了三次筷子,最后他放弃了早饭,去到一边思考人生。
最关心他的人……好吧没什么人关心他。
时度忙着照顾云芝,云铁生最近一直在房里,门都很少出的。花明在陪着郑连翘,钟遥原本还拥有柳小刈,后来发现这样显得自己更加寒碜,于是就将他给轰出去了,一个人在房里呆着。
那个丫头在哪里呢?此刻会不会想起他?此刻会不会出事了?为什么今天右眼皮一直在跳?
没过一会儿花明便找了过来,看那模样似乎是不太顺心,钟遥最近一直都在无视他,要说也是过了好些日子,郑姑娘到底是郑姑娘,这一直以来也没对谁有个好脸色,他倒是缠人家缠得紧。
虽然此刻他觉得女人不值得,但毕竟兄弟一场,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安慰,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词儿,正要开口便听得花明说道,“王公子就在楼下,想来你们是旧识,此番要不要下去说说话?”
王公子?王公子是谁?他似乎只认得那一个姓王的,那还得是个假的,他就觉得挺突然的,今天右眼皮一直在跳,总不至于是在跳这个吧?
“不是王子木王公子?”他道。
“的确如此,你去看看吧。”他这样说。
说起来也算是相识一场,应当是见一见的,可他见着王子木会不会又想起那个女人?
花明果然还是很懂他的,有些时候他不说她都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快算了吧,赶紧下去看看,迟早是要忘记她的,多看一眼少看一眼也无妨,何况又不是人家姑娘回心转意了来找你,见个男人而已,你磨叽什么?”
似乎还真的挺有道理的。又不是她回来找他,他又何必这样矫情?显得自己永远放不下她了!
一开始还以为花大哥只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一下楼看这场景就什么都明白了,来的不止王子木一个,也是,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出来,就算是微服私访也要带上许多侍卫吧,明的暗的都得有些,还要带上洛经这个太医,于他而言就跟兄弟一样。
带上洛经也就坏了事儿了,当然只是对花明而言如此。郑连翘似乎有些喜欢洛经了,冷若冰霜的美人儿在太医面前就显得格外娇弱和蔼,甚至还能说笑两句。
连他都不得不感叹,果然色相自有妙用啊!
花明大约是瞧不下去了吧,就是要叫他突然出现打断这已经趋于稳定的场面,然后他再趁虚而入。
这也算是借刀杀人了。
钟遥就做一做好人,斩断这弱小虚伪的情根。
李玏最早发现他的,之后就是洛经了。女子突如其来的热情叫他难以接受,再看一看不远处自己的姑娘已经黑了脸,他就更觉得如坐针毡。这会儿一见他就赶紧站起身来,“阿遥兄弟也在这儿,真是巧啊,这太巧了这。”
郑连翘的魔爪拉住了他,“都是相熟的不必客气,何必还站起身来?”
李洁终于无法忍受,拔腿就是往外跑,他赶紧甩开了这双手追了出去。众人又是一番寒暄,所说的不过是对时光的感叹,又说一说快乐自在山水中,一国之君贪恋游山玩水。
郑连翘眼神中有一丝挑衅,看了花明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当那个人不存在。花明也当她没有看向自己,反正也不怀好意。
说起来这女人可真够忘恩负义的,前些时候才救了她,如今说翻脸就翻脸。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可救了她的命啊,这么一来早就抵消了吧?偏偏这女人还记着仇。
洛经容貌上的确出众,医术也比较高明,可他看得出来她其实没那么喜欢他,但是也不是十分的肯定。他这个人向来自信,可是这一次却拿不准主意,但不管真相是如何的,只要把那个人弄走就可以了,刚才那个小姑娘眼睛里直冒火,若是这女人再大胆些,恐怕房子都得给人家点着了。
再看屋子外头,李洁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洛经追在身后气儿都没喘匀呢,她按着自己的小腹蹲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就赶紧过来关心她,“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李洁气儿还是没消,“看你刚才挺滋润的嘛,是不是想左拥右抱?不过郑姑娘的确是不错,江湖女侠客,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有这样的魄力?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她,你喜欢她也挺好的,这个时候男未娶女未嫁的,郎有情,妾有意,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
嘴里说着高兴吧,但其实是咬牙切齿说着的。
洛经揉了揉脑袋,他也不明白郑连翘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不去祸害别人,光记着祸害他?这都多少回了都!
“哪个想着左拥右抱了?这有你一个不就够够的了嘛。”话一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太合适,于是挠着脑袋换了说法,嘿嘿一笑,“你可别瞪我,郑女侠吧,好是好,但是我就是对她有阴影,你是不记得她跟她妹妹有多像,安乐镇以后我可是一直在做噩梦,那一次可真是小命儿都差点没了,她每次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死到临头了,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跑路。”
李洁扬了扬脑袋,审视着他,“八条腿?”
“是八条腿,不,都不够。”他指天发誓,“我跟你说哈,我要是说的是假话,就叫我断了右手这条筋儿,再也不能诊脉施针,从此就做一个废人,如何?”
她却赶紧堵上了他的嘴,“你快别说了,我信你还不成吗?还八条腿,你不成老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