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是男是女不是最要紧的,都不过是一个喜欢不喜欢的事,打心眼里不喜欢,无论怎样努力都是白费劲儿。
夜深了,山路不好走,花明只在客栈里落脚。
封眠一觉醒过来就觉得头疼欲裂,李洁正好在她身边,赶紧跑出去将身着单衣的洛经扯过来,彼时已是深夜,洛经本已睡下。
“人命关天你怎么还睡得着?”封眠道,“你快跟我走!”
“什么人命关天?不会出事的,她很稳定……”他无奈地解释,却还是被她拖走,这死丫头,一遇着封眠的事比自己出事还要紧,封眠这个女人当真是她心尖儿上的人。
……
两人过来之时,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人呢?”李洁又惊又急,眼睛瞪着洛经,“不会出事?”
洛经也是没想到,明明要睡到明天早上的人怎么就醒了呢?醒就醒了还乱跑,她跑哪儿了?
她如今醒过来是以怎样的身份活着?这个洛经都不敢保证,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安,赶紧往外走。
李洁追了过去,“你去干嘛?”
“去找人!”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别一块儿去了,你去找你哥,叫林非央带人出去找!”
……
一时间众人慌乱起来,在珣阳附近闹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把人找出来,李玏一开始的时候去钟遥房里看了一眼,彼时钟遥伤重再度陷入昏睡,竟然对此都未曾觉察。
房间里并无异样,李玏便出门去,到了后来也无人再理会过。
但是当时如果有人回去看一眼,或许就不会耽误一整晚的功夫。或许是机缘巧合,李玏前脚出门,封眠后脚翻窗而进,成就了完美的错过。
凌晨的时候钟遥慢慢的醒过来,就知道胳膊直发麻,像是有重物搁置,他一转头就见着了她,她正在他怀里安静的睡着,像是一个无辜的婴儿。
因为如此,他不敢动弹,只能粗略的打量一眼,大致看上去她应当没有受伤,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昨天晚上应当去看她,可是如今的他只能躺在这里爬都爬不起来,实在是废人一个。
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太过担心吗?这样也好,至少说明她安然无恙,而她在乎他,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习惯。
可能是察觉到他醒了,她也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此,脑海里不知为何又冒出一些画面来。
夜深人静,她疯狂的跑出了自己的房门,没多远又折返回来,潜入他的房间,站在他的床边,手拿利刃在他脖颈间比划,眼角似乎落下了一滴泪,那滴泪无比精准的落在了他的脸上,落在了他的眼角,就像是他流了一滴泪,这个时候她再也不能握紧手中的凶器,就像那利剑丢到一边了,铁器坠落在地,“咚”的一声巨响,叫人心里都发颤。
她捂着眼睛,哭得无助,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对着眼前的这个人有所留恋,有所爱慕,却有一种隐隐的恨意,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绪,脑海里飘出两种声音,一种声音喊着“让他死”,一种声音却在哭喊“不要动他”!
她最终还是没了意识,倒了下去,她莫名的想到了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眼下回到现实,她还真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
迷茫之后便是清醒,她吓得从床上坐起来,“这是哪儿?我们……没事儿了?那些人呢?”
她明明记得她在珣阳派,那些人围着她和钟遥,他们诬陷他二人,用最恶毒的罪名,用最恶意的栽赃陷害,还有封跃白,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应该是彻底的露出了青面獠牙,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伪善,要做个表里如一的恶人了。
难道那个是假的?
她现在还不是很清醒,脑子里闪过太多的画面,有些画面里那个人是她,可她又觉得应当是个梦,那不应该是自己做下的事,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根本想不明白,如今头又渐渐的疼起来了,很是难受。
他受伤了?
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伤口是真的,难道记忆也是真的?她……杀掉了那些人?
“阿遥!”这个意识吓了她一跳,她惊慌失措,“是不是我……是不是又是我?”
钟遥后来就昏死过去了,哪里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慢慢的反应过来这一点,索性不再问他,跳下床去就要往外面走,他不知道那就问别人,一定是有什么人把他们弄到这里的,出去一定会知道真相。
钟遥在最后一瞬拉住了她,虽是病中,说起话来却十分沉稳,他告诉她,“不要慌,我们都没事。”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她心中再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却慢慢的平静下来了,她转过头去缓缓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更加让人安心,她听到他说,“不要着急,或许我知道一些。”
“好。”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坐在了他的身边。
庆阳云华门。
路乔午饭都没用就出门了,餐盒里填的足足的,出门的时候于修看到了,他是想拦着的,自家主上死鸭子嘴硬,其实已经不爽很久了,为了一个面子还要忍着,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拦,所以眼下就只能看着自家主上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之前生闷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只可惜了这桌子美味,给了一个食不知味的人。
于修与晚袖对视一眼,两人正要找个借口躲出去,那位却突然出声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没多久,大约半炷香……以前。”
这还算没多久?
“她每天这会儿都过去?”
晚袖觉得自己牙关都在打颤,却还是得实话实说,“大约,是的。”
说完又赶紧补充,“也有不去的时候,不去的时候也挺多的,主上哪天要过来,提前吩咐一声,夫人就……”
她也会考虑他的感受?也会因为他而放下自己的事?会因为他要过来她就不去自己想见的人?当初江湖传言尹子辰对她有意,可是她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有的人曾在背地里笑话他二人,男的风流,女的浪荡,正好天生一对儿,这二人若是真的成了,也不知道谁头上更绿些。
可即便如此,他都不觉得他二人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路南月并不这样认为,若不是他说起,他还真的不敢相信。
而事实证明路南月这个哥哥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称职,他应当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路乔的人,向来路乔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都能一算一个准,若是人心逃不过他的算计,那就要输得彻底,再无翻身的余地的。
路乔这只孙猴子永远不过自家哥哥的五指山,可他却对她无可奈何,最近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到某种圈套里,每天都被他害得心烦意乱,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她继续下去。
什么都不能做吗?
还真不一定。
“尹子辰那边该放就放了吧,就都好几天了,你竟然还没有办妥?”他说话的时候淡淡的,可能是这个时候表情比较瘆人,于修感觉到某种危险,这么些年了什么风雨没见过,什么危险没担过?但都没有这个时候吓人,他赶紧说道,“已经在安排了,属下尽快。”
“就是今天。”这样仓促说好听了是决断,说不好听就是幼稚了,于修就觉得难以想象,自家主上怎的有一天也会如此?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他也是识眼色的人,这种关头当然是答应了,麻烦就交给自己解决吧,“是,属下遵命。”
路乔与尹子辰是有说不完的话吗?这会儿都没回来?
他终于耗尽了自己的耐性,“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那好,现在就去,虽然有点儿荒谬,但是于修觉得勉强还能接受,要不然什么时候跟家里说一声把他调回去得了,这位爷最近情绪不太稳,情绪不稳的话就不容易搞事业,做他们这一行的,身在敌营危险重重,路姑娘其实也是个江湖女子,江湖背景并不算简单,这是哪一天这位主子真的色迷了心窍,没准事儿做不成,命还要丢在这里,真是越想越可怕。
尹子辰坐在路乔对面,路乔今天比往常更安静,甚至有点儿不想说话的意思,他跟她说一句她就答一句,答起话来也并没有那么走心,他有时候会故意说些不好听的逗她生气,换做平时她早就翻脸了,今日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今天就不要调皮了,我很忙。”
很忙吗?她现在有什么可忙的?无非就是吃吃饭睡睡觉逛逛街,然后再同他说一说话,一天一天的稀里糊涂就过去了,有什么可忙的?忙于睡觉吗?
尹子辰失望的摇了摇头,“看你这无精打采的,昨天回去出事了?”
“没出事。”她道,“最近府里很太平,陈泽都不过来骚扰我了,我真是难得的清静,我很开心的。”
开心?
“那就拜托你做出一个开心的模样来吧。”尹子辰捂着胸口作虚弱状,说道,“你可别是因为他最近没去找你所以闷闷不乐,若是如此,我会心碎的,你听见了吗?心碎的声音?咔嚓……”
“你能有一日不胡言乱语吗?”她这个时候就特别不爽,“能保持清醒吗?还想不想看到外面的太阳?”
这就是威胁了,好凶悍!
尹子辰道,“那你能有一日不口是心非吗?”
这应该是他无数次作死事件中最大胆的一次,他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从前她生气或许是假的,但是这一次很不一样。
她当时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无法发泄心中的怒气,最后瞪着他,告诉他,“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在乎他来不来?你当我是谁?你当我是什么?大宅门里自甘下贱的小妇人吗?我要日日洗好了等着他过去临幸?我告诉你,我不在乎!”
可能是被戳中了心事了,可能是因为心里真的在意这个,就是一种不甘和一种与之矛盾的情绪凑在一处了,她无法解决这种矛盾,火气就来了。
尹子辰越发肯定这一点。
而这个时候,路乔负气离去,两个人在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于修过去的时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着尹子辰出门,尹子辰却不肯,“我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美人相伴,出去了还有这个机会吗?”
“当然会有的,庄主,天涯何处无芳草?夫人她……已经是夫人了,冠了夫姓,叫陈路氏,与您再无关联。”
“对啊,也只有在这里才会有一点关联,为了美人我愿意,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挺好的。”
他一副无赖的样子,赖在这里就不想走了,于修真是开了眼了,夫人虽是极好的姿色,但也不该迷了一个又一个,这一个脑子已经坏掉了,难不成这个也坏了?
“您有没有想过,如今让您出去您不出去,以后就只能叫人抬出去了,这是您要好好思量一番,好歹是条命,还是值得您想一想的。”
……
这就是威胁了。
尹子辰向来不是那种出头冒尖儿的,也向来最识时务,就像那个时候陈泽把他骗过来,请求他配合,虽然是请求,但也有逼迫的成分,他当时就识时务的答应了,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年庄主,生生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待了这么久,也够憋屈的,可这个他都忍了,如今又不怕死了吗?
他这样去威胁他,他竟然笑了,是赤裸裸的嘲讽还有戏谑,“你家主子这么着急做什么?是终于不甘心自家夫人终日与我混在一起?他以为我走了自己就可以得逞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路乔那丫头没别的,就是主意正,你看我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可有喜欢我一星半点儿?言尽于此,走了,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