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老大,刚刚白长老好像找我来着,要不我先去一趟?”
白长老小白狐,也就是时度大师兄,好歹人家是大师兄,大师兄要找你手下问个话,要交代几句,你做老二的总不能有意见吧?
“滚!”钟遥道。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小子就是想溜号儿,这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都还不想他知道呢,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路乔她……不是……这女人也忒衰了,她跟她哥究竟得是什么深仇大恨?路南月竟然要这么对付自己妹妹吗?难不成这路乔与路南月还真不是亲兄妹?那也不对啊,路乔父母早亡,她就是她哥哥给带大的,养到这么大,就算是养只猫儿狗儿的也该有点儿感情吧?若是没有感情,干脆不养就好了啊,趁她那会儿年纪小悄悄的给弄死,就在他自己的明月阁,关上门外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人会注意路乔的生死,弄死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个人,这兄妹俩……
“尹子辰喜欢小乔姐,他这么着急的赶过去难道是小乔姐出事了吗?”封眠担忧道,“自打成婚后就没有在人前露过脸,阿遥,我的感觉很不好。”
“嗯,我的感觉也不好。”钟遥这样说,“我去找师父辞行,咱们去一趟庆阳。”
……
去庆阳是一举多得,一来是去找一找尹子辰,二来是去看看路乔,或许能够帮她解围,三来去参加武林大会,武林大会上应该会见到仓山派之人,若是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封止那个老头子,从师父那里知道了当年月牙村之事,钟遥和封眠想的差不多,也已经怀疑那个糟老头子,怎地他一出现师祖就找过去了?怎地他那样疼爱自己的妹妹,当时却没有坚持把人带走?难道仅仅是因为打不过吗?这就不合常理。他若真想要把她带走,她还真能够把他打死不成?
若是不疼爱,就不会费尽心机去找,若是找到了却不像是因为疼爱,那就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这几日到访卢安的武林人士都有递来拜帖,云铁生都以自己病重待不了客为由拒绝了,此番武林大会,他本来也不想去,想着叫时度带几个人走一趟就行,如今钟遥特意过来请辞,他倒也没意见,叫他师兄弟二人一并去就好,也好有个照应。
时度一去,云芝就想要跟上,钟遥带了柳小刈他们几个,封眠自然是要一路去的,说起来也是怪异的很,封眠这个仓山派弟子除了她那名义上的哥哥封跃白其他人都还不认得,连封止这个师父都不认得,也不知道到时候若是见了哥哥,女魔头,不,应该是阿遥的母亲,也不知道阿遥的母亲会不会想要与自己哥哥相见,应该又要搞出一些事情来了吧?
到时候所谓心智恐怕难以控制,别闯祸才好啊,她可一定得稳住。
其实她心里真的有谱吗?
那天对着钟遥真的是挺冲动的,什么事儿都敢担保,如今她其实不太相信自己,她能把自己控制好吗?
从前她知道要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要与封前辈和睦相处,若封止真的是害了她的人,封前辈恐怕到时候无法平静吧,要面对那样复杂的局面恐怕谁都难以保持愉快的心情,正是为自己捏把冷汗。
这南下一路畅通无阻,不过半月的时分,一行人就已经去到了庆阳雁南镇,当日就去拜府,被陈泽安排入住云华门大宅了。
果然他是不许路乔见人的,见客的时候就他一个,待人倒是分外热络,见封眠左顾右盼的他还多问了一句,“小眠姑娘这是想着找一找故人吗?”
封眠在他云华门这故人会是谁,根本想都不用想,他是一眼就看出来她什么心思了,竟然也不拐弯抹角,索性要把话说明吗?
“还未恭喜陈大哥与小乔姐大喜。”封眠道,“怎的不见小乔姐呢?多日不见,心中多有牵挂。”
陈泽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内子本该亲自相迎,无奈最近内院事务繁杂,内子又是个爱操心的,这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劝都劝不住,还是病倒了,如今就在内院将养,这就怠慢贵客了。”
好一番客气话,简单的来说不就是“人就在后院儿,不过不让你们见嘛。”
什么内院事务繁杂,什么爱操心,路乔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没点儿数吗?有空儿关心这个,还不如空出这点儿时间去赌场。
钟遥眉头一紧,是很紧张的样子,“病了?”
“是病了。”
“那小眠不得更担心啊?小眠,你放宽心,应该就是劳累了,歇几天就能缓过来。”钟遥赶紧劝慰封眠,封眠这脸色果然就不好看了,苍白苍白的,还有她那一贯的本事,随时随地可以落泪的,这一下子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不行,那我得去看看,陈大哥,能不能叫人给引个路啊?”
这要求还挺多哈,陈泽挑眉,他什么时候答应许她去了,还给他提要求,要不要他亲自给她送过去啊?
“陈门主,咱们虽是江湖中人,可最起码的礼数还是知道的,既然是尊夫人内院,咱们这些外男就不进去了,不过这小眠姑娘是女子,与尊夫人又最是要好,说不定这见一面,尊夫人的病也就好了,您说是不是?”时度摇着手里的扇子说道。
云芝也说道:“是啊,这病好了不就能够出来见人了吗?此次庆阳武林大会,这是多大的风光啊,没有女主人实在是不妥当。”
这伙儿人难道就是冲着他夫人来的吗?陈泽突然就有了这个感觉,他们不应该考虑点正经事吗?他们师娘那仇这还报不报了?
看那个女人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人嫌狗不理的,未曾向今日陷此困局竟还有人牵挂,也真是难得。
这几个人还真是不一样,竟然会同路乔那样的女子交好,整个江湖也没几个喜欢她的,不一样,还真是不一样。
“阿修,给小眠姑娘带个路。”
想见那就见吧,见了又能怎样?陈泽笑了笑,他不怕麻烦,某些人都快要自身难保了,还能搅起多大的浪来?
说起规矩体统,整个江湖云华门真的是最讲究的了,大宅院儿里客居处与内院儿竟还是有一道门隔开的,那门口时时刻刻有人守着,不许两院相通,封眠是看得出来了,这家伙得是多怕自己被绿。
进出好几道门,左转右转的终于进到了一处院子,院门外同样站着一左一右两个守卫,院子里一堆婆子女史,竟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做着自己手上的事,院子中正屋房门紧闭,阿修请她稍候,才上前几步去敲门,“夫人,有客拜访。”
封眠只听得屋内人冷声言道:“不见,关我什么事。”
这声音听起来像,可这语气不像啊,封眠还从未见过小乔姐如此疾言厉色地呵斥谁,她从来都是妩媚妖娆的,即便是坏也得是笑里藏刀。
阿修道:“夫人还是见一见吧,这是门主的意思。”
这是威胁吗?
总之不是什么客气话。
封眠微微蹙眉,果然就听得屋内一声巨响,就像是什么东西碎成渣渣了似的,紧接着下一瞬房门就从里头打开了,只见一女子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地站在门口,两只手就轻轻地垂在身体两侧,右手已经是鲜血淋漓,分明是刚刚弄的。
她也没往封眠这边看,只冷冷地盯着阿修,“你活腻了是不是?是不是要我送你上路?”
她说着话还真就出了手了,带血的拳头直直的往阿修身上砸,那阿修也不是什么木头桩子,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到了退无可退要出手的时候,封眠赶紧道:“小乔姐,是我啊。”
路乔这才停下手来,缓缓的转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瞬间就很是恍惚了,“你谁呀?”
这就给人问懵了,“小乔姐你,你不记得我了?”
只见路乔恶狠狠的瞪着边儿上的阿修,“你家主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易容术做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精致,这是把谁当傻子了?”
易容术?封眠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啊,这段时间也没瘦,更没胖,还是当初的样子啊,怎么就易容术了呢?
“小乔姐你要不再仔细看看?”她在旁边特别无辜的说,“易容术可没有办法动眼睛。”
对啊,眼睛。
路乔这才是想到了,好像这眼睛没问题哈,紫色的嘛,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她用热情的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笑着去拥抱她,“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就知道不是易容术了,小眠啊,好笑吗?”
是这样吗?
封眠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勾起唇角,“好笑哈,挺好笑的。”
好笑个大头鬼,别以为她没有看出来,刚刚这小乔姐就是没认出她,“小乔姐,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你这手……”
这手还在滴血啊,路乔看了看竟然无所谓地说,“小事儿,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屋里去说话。“
房间里,墙角果然躺着一堆木头做的废墟,依稀可以分辨出这废墟曾经应当是一张桌案,断口还很新,考虑到屋子里没有别的残渣了,封眠想,方才那一声巨响应该就是它牺牲了吧。
真是暴躁啊。
两个人前脚进门后脚大夫就过来了,提着一个药箱要给她上药,来得可真是快。
然而路乔并没有打算去配合,就看她那样子那态度,仿佛伤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手,就用那只鲜血淋漓的爪子摆了摆,“都给我出去,用得着你们吗?”
“小乔姐还是先包扎吧,我看着还是挺严重的。”封眠问大夫要下医箱,“我来给你看。”
“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路乔欣然接受。
这大夫一出门,路乔就跑过去关门了,把这门从里头拴上,才终于得了这短暂的安宁。
她笑的没心没肺,“不要那么惊讶,这大夫就住我隔壁,陈泽那家伙这会儿倒不担心自己被绿了,主要是这大夫长的丑,挑嘴从来也不是他们男人的特权是不是?”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这大夫长的好看一点,她就会动心思勾搭勾搭?封眠对此没有半点怀疑,小乔姐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小乔姐原来不愿意啊?”
“当然不愿意,还不够明显吗?”路乔嫌弃道,“这么丑唉……”
“不是说他,是说这桩婚事。”封眠道,“小乔姐怎么突然就成婚了呢?明明就是不愿意的啊。”
成婚不成婚,愿意不愿意,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路乔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留在明月阁永远要被路南月掌控,我宁肯嫁人,即便是要嫁给这么一个东西。”路乔苦涩一笑,“其实还是挺遗憾的,你不知道,后来他回来找我了,他还回来找我了呢。”
“他?”
“是啊,他。”路乔提到这个人,嘴角的笑都温暖了许多呢,能让她露出这样一副神情的人,除了袁清风还能有谁?那个因为前途因为理想舍弃了她的人,后来还曾经回到她身边吗?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又要分开?”封眠都觉得很是伤感,甚至都不忍心问,虽然该问的还是得问,解决问题也得对症下药不是?
可怜的小乔姐,她整个人都瘦了,脸色这么难看,这段时间她一定很痛苦,要与心爱的人分开,去面对一段自己不想要面对的婚姻,封眠深有体会,毕竟她也是经历过的人,才脱离苦海不久。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路乔感叹。
为什么会嫁给陈泽呢?
这事情还是要从几个月以前说起,那个时候她与封眠他们在广临分别,她只身回到了月狼镇上她的家,往日温情不再,心里颇觉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