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确,没那个必要了。”他笑了笑,“这还得多亏了你,你都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有多累,你啊你,总是能逼得人暴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不肯装着对你好。”
“是啊,我就不配有人对我好。”路乔苦笑,不过有些事她也是今天才看出来的,她以前竟然没想到,“我跟他在一起,你不爽很久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大抵是陈泽演得忒好,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我在等着你自己回心转意啊,等了你这么多天,阿修说你只是贪玩儿,可是显然你并不是啊路乔。”
因为她要跟袁清风在一起,所以他才会发疯的,他竟是这般理直气壮。
“你会去退婚吗?”路乔问。
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答案,或许明月阁和他云华门联姻,会给他带来不少好处,他大抵是不想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好处,要做下这笔交易,即使他京城里还有喜欢的姑娘。
更或者,京里那姑娘真得只是线人,与他并无别的情感,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陈泽喜欢谁不喜欢谁,对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陈泽果然没有搭理她,只是勾唇笑了笑,牵着她上马回家。
这一回他把她放在小宅就走了,临走前还摸着她的头柔声宽慰,“你今天可能是被吓坏了,一会儿吃个饭洗个澡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这姿态,看上去就像是依依惜别的小两口,路乔却觉得这男人浑身散发着诡谲之色,这病态的温柔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已经捏住了她的喉管,稍稍用力就要把她捏断。
不过路乔终归是路乔,维持面儿上的镇定这会儿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没有袁清风在场,她的心里就有底儿,陈泽再怎样发疯又能对她做什么呢?最严重的情形也就是逼着她成亲了,也不过如此。
她点头应道:“好。”
陈泽这才放心走人,走了两步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又拐了回来,“袁家的祖坟也在这庆阳,说起来距这里也不是太远,就算他去了京城,我也会一直帮他照看,我云华门就是这样,庆阳的百姓他们平日里拥护我,服我的管,我就得从生到死护着他们,绝对不叫他们受半分委屈,路乔,这一点你明白吗?”
之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路乔略带嘲讽,抬眼看着他这副得意样儿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放心,我不会跟着袁清风走,他这个人死脑筋,要是知道我随他去了,他的祖坟就可能被掘,那他是绝对不肯带我走的,我再想也没有用啊。”
“那你会自己走吗?”陈泽笑了笑,“你未必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人嘛,又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路乔冷笑,“看样子我是不能了,因为我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就得受你的威胁。”
陈泽愉悦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满意地直夸她懂事。
路乔又住进小宅里,过上了无聊的闺阁生活,每日里就是被人服侍着吃穿,打扮,到了晚上还得把一脸的妆容都卸了,一天天的仿佛就是没事找事。
门外早已没有了守卫,陈泽大约是手里捏住了袁清风的命门,不过是一片祖坟,他就已经觉得高枕无忧了。
路乔笑了笑,这人聪明是聪明,却也做不到滴水不漏,总是不乏疏漏之处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背着自己的行囊离开了这个金丝笼,别得什么她也顾不得了。
陈泽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才出门不久,躲在小宅附近的暗线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给了他,他只是笑着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于修不由得对那路姑娘生出几分同情来,做人做成她这样,真得是失败透顶了,可是据他所知,她仿佛也没犯什么错,却要应对如此残酷的命运。
“门主,这路姑娘要做什么您怎么就这么笃定?”于修道,“她可真是叫您一算一个准。”
陈泽深深地看他了一眼,笑容逐渐加深,“她要不这么做,那就不是她了。”
是啊,路乔怎会顾忌袁清风家里的祖坟?更不会为了一片祖坟受他陈泽的牵制,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任性的女人,任性到自私的地步,门外没人守着,她待得住才怪。
于修笑了笑,“还是门主您了解路姑娘。”
……
京城,燕思思和李洁跟江协这小子凑到了一处,就做不下什么好事,趁着江博与洛经进宫,三人便又搭上了伙儿。
江协也是个痴情种子,进京那天他在街上遇着一白衣女子被人调戏,他自然是冲上去英雄救美,照理说像他这样俊俏的男人英雄救美之后,那美人儿便要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什么的。”
在看到姑娘的面容之时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这样的天籁,整个人都飘在梦里了,清醒之后却发现自己手上放了一锭金子,那姑娘已经不知踪迹,那一刻,他就傻眼了。
她不以身相许啊?
果然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他又是遗憾,又对那一幕难以忘怀的,遗憾的是他没有同她多说几句话,难以忘怀的是那张姣好的容颜。
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将那女人找出来。
于是他躲在房里,花了大半日作了几幅画像,这几日一直拉着燕思思等人带着画像出去问。
燕思思对那姑娘没有执念的,李洁也一样,所以没过多久,两人就坚持不下去,正好看见布告栏上有衙役贴了悬赏,是要悬赏个杀人犯的,于是三人一商量,绝对效仿之,就在布告栏附近现眼的地方贴上这重金悬赏,竟然很快就有了那姑娘的下落。
找上门来的是一个卖柴的,靖南王府这笔赏金给得足,做了这一桩,以后他都不用再砍柴,他一见了这悬赏便急匆匆地按着上头的说法找到了靖南王府上,“各位公子,小姐,这位小姐我认得,是陈老将军的嫡孙女儿络小姐,小的曾经往那陈府送过柴,就见着这小姐还是个管事儿的,一时就记住了,绝对错不了。”
于是这位叫江协夜不能寐的姑娘就这样轻易地被人找到了,这速度几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世贵啊……没想到这姑娘竟还是位官家女子。
李洁蹙眉,“协儿,要不还是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招惹上朝廷大员家里的女眷,家里长辈不会高兴的。”
“为什么不会高兴啊?”燕思思不解地问。
李洁瞪她一眼,那无奈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为什么不会高兴,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样啊。”燕思思仿佛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
江协这小子要是真把那姑娘勾搭到手了,这姑娘就会成了江家人,叫容先生容夫人一声姑父姑母的,都是一家人了,先帝没死的事陈家也就知道了,这秘密就这样慢慢地泄露了,多一张嘴知道都是个风险,何况这张嘴还是手握大权的朝廷大将,实在是不妥。
江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免有些失落。
可是不见一面到底是不甘心,于是三人一琢磨,就定下了一主意,趁着江博和洛经不在,偷偷跑去将军府上看一看美人,也不枉江协爱慕一场,几人想得还算周到,竟还从柴贩子那里得到了一张将军府地图,便于他们能够顺利摸到陈络房里去,简直是思虑周全了。
结果这陈洛房里倒是叫他们摸去了,一进房门就踩进陷阱里去,三人都被吊了起来,陈络则无比娴静地坐在桌案前,淡淡地吩咐身边的丫头,“去叫我父亲来,我这里来了不速之客,交由父亲大人处理。”
这女人……
“别别别!”江协慌慌张张地大喊:“别呀,姑娘!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江协这回是肯定了,是她,就是这姑娘,还是那样美艳,撩得他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欢实。
陈络没说话,丫头倒是抢先一步,“你这登徒浪子,你以为你是谁?我家小姐为何就要认得你?”
“诶你,我和你家小姐说话,你插得什么嘴?”江协有几分蛮横,“小丫头片子一边儿待着去!”
燕思思真得好想弄死江协啊,这小子,人在屋檐下懂不懂啊,被人吊着还趾高气扬,“你闭嘴,怎么跟人家姑娘说话呢?姑娘你别见怪,他这人就这德行,没恶意的。”
说没恶意谁信啊?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都鬼鬼祟祟地潜入人家闺房了,不是色狼就是贼。
陈络坐在一边冷冷地打量着这三个,这气质的确不像是寻常的小贼,只怕是有些来头,不好处理轻率了,还是要找父亲做主,于是催促着身边的丫头,“你还不快去。”
三人这下就慌了,还是李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出了法子,“陈小姐,我是宫里洛太医府上的丫头,还有她,她也是,他是护卫,我们几个乡下人,才进府几天没见过世面,见着贵府好看些,便进来里头看一看,是小的错了,是小的们没规矩,陈小姐,饶命啊。”
“你们是洛太医府上的?”
“是是是。”三人均是应声。
陈络这才改了话,吩咐那丫头,“你亲自去一趟洛太医府上,请洛太医过来,就说是为我诊病。”
“是。”
自始至终那三个就吊在那里,陈络则静静地品茶,只当他们不存在,其实她一直在盘算。
这姑娘能把洛经攀咬出来,只怕不是偶然。
难不成还真是他府上的?
瞧着这几个也不像什么丫头护卫的,就那个护卫,丁点儿本事,就这样叫她挂在绳子上了,洛经要靠他保护吗?
她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这件事似乎一定会有洛经的事,可洛经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虽只是一介太医,祖父都要给他个面子的,弄不好捉这几个小贼还要惹出什么大案。
早知道就不抓他们了,这陷阱做得是真好,来个小贼一逮一个准,小麻烦没了,大麻烦搅得她头疼。
此事不要声张最好,最好是她与洛经能够在这院子里解决,连家里人都不要惊动。
“姑娘,姑娘!”江协嬉皮笑脸地问,“你能不能先叫我们几个下去等?手酸,酸~~”
燕思思与李洁不想说话了,江协这样闹下去,把这姑娘惹毛了,恐怕她们很快也就说不了话了。
“矫情。”陈络淡淡地说,“你不是护卫嘛,看着不行啊!”
“谁说我不行?我很行?”他暧昧地看着她,“你可不能败坏我的名声,你又没有感受过。”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啊,吊着那姑娘为他感到担忧。
“污言秽语,真是恶心,忒不像话!”陈络缓缓地抬头,温柔地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你是想死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好,我成全你!”说着,陈络也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按钮,吊着江协的那条绳子开始上下伸缩,重重地落下缓缓地升起,江协每一下都把脸摔在了地板上,却又被绳子吊了上去。
旁人这样早哭了,也只有江协竟还能笑得出来,这笑声真是叫人越听越不痛快,到了后来陈络再也听不下去,才关掉了机关呵斥道:“别笑了!”
江协却还是笑,“能够叫你气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不在意任何事。”
“你说什么呢?”陈络气得转过头去,再不和他说半句。
洛经过了好一会儿才来的,他也是先回到靖南王府,又接到了府里人的信儿,才辗转过来。
一进门就见着房梁上吊着那三个,不由得一阵头大,这些个少爷小姐的,根本就是祖宗嘛,竟是没有半刻消停的。
他抬头细细看了看,除了江协伤得难看些,那两个都还好,这个江协,臭小子,一进京来就带着人家好姑娘做坏事,干脆打死他算了,就眼下他竟然还笑得挺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