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慈爱的看着纪简叹了口气说道:“哀家曾经也是如此啊……”她突然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何曾不是如纪简一样,想着自己的未来,想着要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可惜啊,这宫里哪里是那么好呆的地方,她的天真就这样一次一次的被击碎。无数次她想逃离这个地方,甚至让自己就在这个深宫中死去也好,不再被这世界的混浊而玷污,可是她在一次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干净的自己了,甚至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被这混浊的气息而玷污。
就这样,她把曾经被击碎的天真用血一点一点的捡起来,含着眼泪把它们重新做成盔甲然后将自己包裹起来,她深深的知道,曾经的自己回不去了,将来的自己还是要靠自己,那么自己拼了命去搏一搏,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新生。
于是她的手里出现第一条人命,第二条人命……到后来她的手即使没有人命,可是她仍然时不时能够闻到手上那股血腥气,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似乎觉得自己和自己是两个人,那个懦弱的自己躲在一旁不敢靠近现在的自己。
如今的纪简也是一样的,进入后宫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这样的转变,只有对自己狠才能够活出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太后看着纪简还是轻轻的说道:“别逼自己太紧……”也别把别人逼到绝境,因为深处绝境的任何人都会选择背水一战,这是她付出惨痛的代价以后才懂得。
纪简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道:“太皇太后放心,奴婢一定记得太皇太后的教诲……”
她说完看了眼太后,只见太后盯着她怔怔的出神,纪简虽然有些奇怪,可是自己还是晓得这件事不该由她来开口,于是将目光投向太后身边的嬷嬷,点头询问了一下。
嬷嬷笑着说道:“这太后娘娘对纪女官可真是一见如故,见到纪女官就像见到了自己似的,以后有空多来太后娘娘这里坐,太后娘娘一直念叨着想要找人陪她说说话呢……”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轻声的说道:“这皇子妃折腾的哀家也够辛苦的了,这头有些痛,得去歇着了……”然后吩咐到:“一会儿你就去替哀家送送吧……”说着扶着女官的手就走向内室。
嬷嬷点了点头:“这太后也是年纪大的人了,这么坐着一下午,饶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了……”纪简点了点头:“这太后娘娘也太辛苦了,奴婢改日再来向太后请罪。”
纪简的话音刚落,嬷嬷就立刻摆了摆手:“哪里用的到纪女官啊,这眼看着身份就要不同了,这种事情怎么还可以让你亲自来啊……”
一听到嬷嬷这么说,纪简还是红着脸说道:“嬷嬷别打趣奴婢了,这……还是没谱的事呢……”
嬷嬷立刻说道:“怎么会是没谱儿的事儿呢?”她慈爱的说道:“今儿在太后面前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这儿眼看着马上就要是身份尊贵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纪简听到这些,还是泯着嘴笑着点了点:“嬷嬷放心,奴婢一定会记得嬷嬷对奴婢的帮助,以后若是嬷嬷有什么能用的到奴婢的,不妨直言。”
嬷嬷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纪简,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都是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哪里还敢劳烦您记挂着,倒是女官要时刻记着,这皇子妃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时刻都要学着忍让些……”
听着嬷嬷像母亲一样的话语,纪简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被捂热了。她眼圈有些红着说道:“请嬷嬷放心,纪简记得您说的每一个字……”然后跪了下去。
嬷嬷有些惊慌的,赶忙就要扶起纪简,“这是做什么?老奴可是一点都受不起啊……”可是纪简就这么跪着,嬷嬷怎么都拉不起来。
“嬷嬷,这宫中实在难走,只怕以后纪简有一天要是不能够……”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嬷嬷见惯了风风雨雨,怎么会不晓得纪简要说什么呢,她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放心,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都是孙媳妇,太后怎么会看着你无辜枉死呢?”
然后拿起手中的丝帕将纪简脸上的泪痕轻轻的擦拭干净,“这若是被人看到,你得了这么大的福气还如此,不知道该如何想呢?到时候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嬷嬷有些打趣的话,反而把纪简哥哥逗笑了,“诶……这才对嘛,纪女官就应该多笑笑,这玉溶皇子有什么烦心的事情,看到你的笑,气也消了,火也灭了,这样太后才会放心,自然而然大家都开心不是?”
纪简点了点头,嬷嬷继续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就不再留你了,这日后再见面的时候多的是呢……”
纪简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嬷嬷,慢慢的走了出去。从这里走了出去,自己的人生自然而然也要走向另一条路,一条自己做梦都想走上去的路。
蓬莱县主简直是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然后就把东西摔了一地,这整个宫殿的宫女和女官哪里敢出声,都巴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就连平时叭儿狗似的向蓬莱县主讨好卖乖的,此时此刻巴不得自己能化成烟随风散了才好呢。
可是这蓬莱县主发脾气,究竟是什么缘由呢?众说纷纭,即使有知道内幕的,此时此刻也都是讳莫如深的不敢直接说,只是说以后就会知道的。
可是越这么说,越让人好奇,甚至有些好奇心重的小宫女偷偷的在底下讨论,会不会是皇子妃被太后说落了一通?更贴切的是,一直都传蓬莱县主身体是不适合诞育皇子的,莫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后娘娘才把皇子妃痛骂了?
看着蓬莱县主的样子,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个说法是很靠谱的,甚至都有在私底下商量着,要不要算算以后会是哪个人有福气生下玉溶皇子的长子,只怕到时候那就是个香饽饽了,未来的继承人啊,要赶快抢到他身边侍候,以后自然会水涨船高。
可是还是有人渐渐发现了不对,这个蓬莱县主身边的纪简女官突然间就不见了。有人在猜想,莫不是纪简女官被太后给处死了?所以蓬莱县主才会如此动怒?
就在大家有各式各样的猜想的时候,玉溶皇子适时的出现了,大家自然而然的把嘴巴闭的严严实实,这蓬莱县主在气头上,只怕也只有玉溶皇子能够劝住她。
玉溶自从进去后,蓬莱县主就一直没有理他,仍然在那里摔着东西,似乎这个宫殿里的所有东西都十分碍眼,蓬莱县主巴不得将整个宫殿都摔了才好。
不过玉溶一直都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既没有劝说,当然也没有阻止,仿佛他就把这一切当做该发生的,很自然的该喝茶喝茶,不过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等着,十分有耐心。
玉溶心里也是清楚的,蓬莱县主心里的气若不让她发泄出来,只怕她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把事情发泄出来。相比那时候的不可控制,玉溶还是觉得这样的蓬莱县主更能接受,所以自然而然的没有选择阻止。
当然他也不能够助长蓬莱县主的嚣张气焰,若是真的再这么助长下去,只怕下一次蓬莱县主就更加会在皇祖母面前肆无忌惮。当时候只怕自己还会惹祸上身,所以他只是在这里看着。
等着蓬莱县主自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等到她愿意心平气和的听他说一说,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去求蓬莱县主安静下来听他解释的,因为这样蓬莱县主只怕会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借口,到时候说了一百遍也没有什么用。
果然不出玉溶所料,在他安安静静的喝完第三盏茶的时候,蓬莱县主自己还是忍不住的主动和玉溶说道:“怎么?你一点想说的都没有?”
玉溶想了想,这蓬莱县主现在的语气可不像要心平气和的说话的时候,他还是决定静默不语,让蓬莱县主消消气再说。
可谁知道,蓬莱县主见到玉溶这个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怒气冲冲的指着玉溶说道:“好啊!既然没有什么话好说,又何必来我这里找气受?走啊!”
玉溶摇了摇头,蓬莱县主只是翻了白眼,玉溶不论怎么样,自从成亲以来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蓬莱县主自然理由当然的认为,这一次玉溶也不会例外。
结果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这次的玉溶显得也格外的生气。“怎么?皇子妃闹够了?”
玉溶沉着声音说道,这声音让蓬莱县主听到后,莫名的就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情要被批评一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蓬莱县主结结巴巴的问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错了不成?”
蓬莱县主自己想了想,的确自己当时顶撞的可是太后,若不是玉溶在,只怕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回来。可是看着玉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蓬莱县主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让自己和玉溶能够低下头去。
玉溶听了蓬莱县主的声音,不禁扬起一抹冷笑:“哦?皇子妃的意思是,今日的事情你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反而是本殿下冤枉了你不成?”
蓬莱县主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有些不敢直视玉溶,可是蓬莱县主的嘴上仍然是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口口声声的指责玉溶:“分明就是你偏心,明明错不在我,反而要被指责,反而要被掌嘴!”
蓬莱县主一副气不过的模样,让玉溶的气没来由的消了一大半,消了气的玉溶压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用了很温柔的声音对蓬莱县主说道:“就算是我偏心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回来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看着玉溶的样子,听着玉溶说的话,蓬莱县主也冷静了许多,她咬了咬唇,坐到了玉溶的身旁,轻轻的点了点头:“你……你既然要说,那便说吧……”若是说的不好,自己是绝对不答应的。
蓬莱县主伸出手扇了扇,自己刚刚扔了那么多东西,都已经是累的出汗了。玉溶看到蓬莱县主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从自己怀里掏了一方丝帕,递给了蓬莱县主,“还是擦擦吧,这样容易受凉……”
蓬莱县主乖乖的接过那方丝帕,然后有些抱怨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蓬莱县主突然间就不再说话,只是擦拭着自己的汗水。
玉溶看着蓬莱县主的动作就知道蓬莱县主现在的心情不像刚刚那么激动,既然如此,他就缓缓的说道:“其实你今日去皇祖母那里是为了玉湛吧?”
蓬莱县主看着头顶,好半天才“嗯”了一声。自己本来就是为了挑拨太皇太后和玉湛,这件事情她从来也没有打算瞒着玉溶,只是想着若是进行的顺利,她在回来说。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太皇太后居然去请了玉溶,这就让她功亏一篑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生气。
玉溶不禁担心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你当真觉得皇祖母如此软弱可欺?”蓬莱县主立刻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太皇太后是个软弱可欺的,只是蓬莱县主没有想到的是,太皇太后会如此维护玉湛,看样子太皇太后对玉湛可是给予了厚望。
一提到这个,蓬莱县主就不由得想到了纪简,然后语气就变得不友善的问道:“这纪简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玉溶是真的对纪简动了心?那自己该怎么办?坐以待毙?这是绝对不行的。
就在蓬莱县主左思右想,想着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玉溶幽幽的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蓬莱县主皱着眉头看着玉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还真是有什么没看出来的地方?
“皇祖母把纪简赐给我,说是为了皇位,为了继承人……”'一说道这个蓬莱县主就有些激动的问道:“难不成你也觉得我没办法诞育皇子?”
然后蓬莱县主坐在一旁碎碎念似的说道:“你果然还是信了,果然还是信了……”
玉溶轻轻的说道:“如果我不答应这次的纪简,只怕下次就会有各式各样的人送到你眼前,你想如此吗?”
蓬莱县主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想必所有女人都不会同意的吧?蓬莱县主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那又如何呢?今儿你收了个纪简,明儿就会有各种人送过来各种人,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的吗?”
玉溶摇了摇头:“不,这是我主动收下的,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纳谁,你是做不了主的。”
蓬莱县主有些惊愕的看着玉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把她这个皇子妃架空不成?
玉溶继续说道:“到时候送的话也是我自己说的算,谁也怪不到你身上……”蓬莱县主突然就愣住了,玉溶是怎么知道有人想通过自己送人到玉溶身边呢?
“不论是谁,想不想要的都是我说的算,这样任何事情都不会怪到你的头上,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来找我。”玉溶这话说完,若说蓬莱县主不感动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