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休顿和理查德手足无措地坐在房间内。
“难道我们不该逃跑吗?”理查德提议道。
凯丽用没那么友善地眼神看了他一眼,两人立马露出了胆怯的神情。
事到如今,她必需阅读完整本日记,她需要知道结果,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将眼神从这本日记上移开了。
如果她的感觉准确的话,最终她会无比震惊。
书本剩余的内容,以及之前的内容在时间上有些混乱,让人分不清叙述者到底正在经历这些事情,或者是他已经经历完了,又好像他正一边在进行着某事,却一早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
也许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在阅读爱德华·怀特文字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的阅读能力在退步,对文字的理解变成了困难辛苦的工作。
毫无疑问,火柴人从我身上拿走的,绝非只有一条舌头。
我也能从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推断出来,我的性格已经大幅度改变了,而且不是出于社会地位,而是由于我的心智受到了摧残。
我不是个好人,不,其实我是个报复心重,容易嫉妒他人,内心狭隘的混蛋。
但我还是要这样说,我应该阻止它,火柴人,从现在开始我不再称呼它的名字,阿博特说名字中可能蕴含着力量。
很幸运,在那张残破的纸张上,我们找到了部分封印火柴人的办法。
阿博特说他能够将其还原,只需要一点时间,可是我们真的有这么多时间吗?
我看不见。”
下一段的文字充满了决绝。
“我被夺走了太多,我在变成怪物。
“我询问了阿博特,我们两人单独交流了一会。
“他认为舌头作为发声的工具,代表着人类成系统的语言,而且不止如此,语言是区分人类与动物的一个重要特征。
它代表了人性。
而我的人性正在流失,不,我并没有变得残酷冷血,相反,我易怒,冲动,失去理智,缺乏耐心。
我在变成动物。
兽性正在侵袭我的身体,我没有告诉阿博特,我在有几个晚上离开了学校,在野外奔跑着,向着月亮发出了嚎叫。
那一刻我是多么自由。
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需阻止它!在我来不及之前。”
凯丽翻了一页。
痛苦在她舌尖回荡,她品尝到了书写者的绝望。
“我们行动了,正如计划的那样。
即使我们已经如此重视火柴人,但我们仍然失败了。
萨莉死了,她用自己的灵魂换了格兰特的生命。
阿博特疯了。
他从未背叛过我们,至始至终他都想着要帮助我逃离怪物的魔爪,但是他失败了,怪物获得了舌头,所以它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阿博特变成了它的爪牙。
阿博特曾经是一名黑巫师,用邪恶血腥的魔法残害他人。
他想要赎罪,他真的在忏悔自己以前的罪行,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他自信,沉稳,温柔,善良。
但火柴人即使动了动舌头,就唤醒了他最深处的邪恶,让他重新堕入地狱,忽然对着他视作儿子的格兰特下杀手。
也许是因为他也知道,如果有片刻犹豫,他很可能不忍心动手了。
格兰特死了。
所以萨莉也放弃了一切,她向魔鬼俯首称臣,发了疯般地乞求它。
她只要他活,哪怕舍弃一切。
所以魔鬼要了她的一切。
我和格兰特逃出来那里。
但我们失去了一切。
格兰特虽然没变成疯子,却也完全丧失了斗志,用酒精和致幻剂麻痹自己。
我费劲力气才能和他勉强沟通,但却并没有多少成效。
事实上,虽然他没有说,但我知道,他恨我。
而他的确该恨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随着兽性的日益增强,我对人的感知能力强大到一个我都惊讶的地步,但我对自己行为的控制力也在慢慢衰弱。
我本该看到这一切发生的,但我什么都看不到。”
日记已经临近尾声了,凯丽的心情也开始激动起来。
“我问出了格兰特的想法,他已经伤心透顶了,被他视作半个父亲的挚友想要杀死他,他得一生所爱则为了他的生命付出了一切,而且之后她的灵魂可能永远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
我能够劝说他回心转意,只要运用我的力量够多次,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但每一次我使用这股邪恶的力量,理智和人性都会远离我一点。
当有一天我起床,我发现自己身上的毛发旺盛了不少。
就像是只野兽。
说起来好笑,前半生我一直都在追寻所谓的金钱地位,可当这些都到手后也显得如此食之无味。
而在我认识这三人的一个多月里,我却如同重获新生,每天都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如果我一开始明白这些,是不是就无需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阿博特会在众人的包围中,以一位慈祥老者的身份幸福逝去,萨莉会和格兰特度过充满争吵,却无比幸福的一生。
我将阻止它,以我剩余的全部发誓。
我问出来了,格兰特其实也没完全放弃复仇,但他无法面对那位已经变成邪魔奴仆的好友,更没有信心战胜它。
而我也找到了一种平衡体内冲动的方法。
那就是不断在心中默念那种残破纸张上的一小段话:
‘蒙主垂怜,愿以吾之行偿还吾等原罪,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啊,赐福于我吧,您将和我同在,我会成为您的利剑,为您铲除一切邪恶。’
格兰特一个人无法战胜阿博特封印火柴人。
但是加上我就不一定了,他也许没有勇气杀死自己的好友,但对人性不多的我,杀戮不过是件小事情。
如果我能够维持理智,保持清醒,同时让兽的力量充盈我的身躯,在加上我得到的力量,并非毫无机会。
我将是上帝最凶猛的猎犬。
我已受到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