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爷爷起初有些犹豫,国家有难,他却要逃到国外去,这违背了他的本心。
蒋爷爷没有直接拒绝好友,只说自己要想一想。
让蒋爷爷改变主意的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那是侵略军还没有攻到津市,他心想着去惘山再摘些草药,去医治那些受伤的军人。
他背着药篓,只听到轰炸机一阵阵的轰鸣声。
那全是矮土墙的城市,拉起了警报,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轰炸声,他手中的铲子应声而落,十分慌乱的来到一片平底上,朝津市看去。
那里已经没有往日平静的样貌,火光冲天,豆大的人不停的逃窜着。
蒋爷爷心中发凉,他颤抖着跌跌撞撞的跑下山。
他的妻子,儿子都还在那里!
遍地的废墟,女人搂着残败的孩子失声痛哭,有人背着粮食四处逃窜,弹火纷飞,高高在上的轰炸机将这座并不大的城市轰成了废墟。
不绝入耳的飞机声在头顶盘旋,预兆着这个国家的残破,逃窜的人们,痛哭的人们,这里在被轰炸的那可以刻便不再是家园,而是掠夺者炫耀胜利果实的乐土。
寒意从脚跟蔓延到大脑,蒋爷爷麻木的走到自己的小药馆,眼前熟悉的家已然变成了断壁残垣,再无往日的样子。
蒋爷爷绝望的跪在地上,不禁失声痛哭。
早知如此,那他就应该听从好友的建议,前往米国,他的家人也不会被炸死!
街上向蒋爷爷这样的人太多了,没人会注意到他。
“爸!”
忽的,蒋爷爷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
犹如仙乐一般悦耳,蒋爷爷止住哭泣,猛地抬起头。
妻子手中拉着一个精致的女孩儿,另外一个男孩儿像是炮仗一般,跑到他怀中。
“我们躲在地下防空洞里了!爸,你没事吧!”
蒋承业抱着他的脖子,眼睛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蒋爷爷的声音有些哑:“我没事,你们怎么会先去防空洞?”
妻子走上来,温柔的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对他说道:“是这丫头,轰炸机未来时,她就抓住我和承业往防空洞跑,我们还不明所以,结果刚到防空洞,我们就听到了警报拉响的声音。”
蒋爷爷带着感激和复杂的目光落在女孩儿身上。
他只是随手救了一个可怜的孩子,没想到,她竟救了他全家。
“好孩子,叔叔很感谢你。”蒋爷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女孩儿说感激。
女孩儿轻轻眨了眨眼睛,眼底一片清澈透底,却又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你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蒋爷爷耐心问道。
又是好一会儿,女孩儿才缓缓开口,语速极慢:“陈...陈...阿...惜。”
“陈阿惜,好名字,好阿惜,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以后就跟着叔叔和阿姨。”
经过这次的轰炸,蒋爷爷便不再犹豫,果断的联系了老友,艰难的踏上赴米之路。
起初他们都不会外语,无法与人交流,蒋奶奶去买菜都要比划半天才能知道彼此的意思。
一次,陈阿惜跟着蒋奶奶去买菜,她沉默的看着蒋奶奶和买菜的人比划,缓缓开口:“shreekilosfopotatoes。”
卖菜的人听懂了,利索的给蒋奶奶称了三公斤的土豆。
蒋奶奶有些发愣的看着陈阿惜,她什么时候学会的外语?
“阿惜,你刚才和老板说的是三公斤的土豆吗?”
陈阿惜缓了缓,然后点点头,指着老板装好的土豆,“姨姨。”
这是陈阿惜第一次开口说话叫人,蒋奶奶感动的热泪盈眶,“哎哎,姨姨拿着土豆。”
然后,蒋奶奶再和人比划的时候,陈阿惜就会主动的开口,说了一些简洁的句子,和卖家沟通,这次买菜,是蒋奶奶最轻松的一次。
回去之后,蒋奶奶和蒋爷爷说了陈阿惜的独特之处。
“既然阿惜能和外国人正常交流,那就不如送她去上学吧。”
“也带上承业,这孩子每天都在外疯跑,虽然这里没受到战争的侵袭,但那些人的眼光我总是不得不在意的。”
于是,陈阿惜与蒋承业便开始在米国读书。
陈阿惜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展现了出来,她对数字很敏感,又带了些许好奇与兴趣,老师出的题她几乎是下一秒就能答出来,短短的三年,陈阿惜就已经将她所能触及到的所有有关数学的知识全部记住。
蒋爷爷看到陈阿惜喜欢这些东西,便带着她拜访了老友,老友是在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得知蒋爷爷带着的孩子很有天赋,便给她出了一个关于几何的题目。
看着奇奇怪怪的图案,陈阿惜又一次沉迷了进去,她拿着笔,缓缓地写下自己心中的猜想,草稿纸上清秀内敛的演算,看的老友心中狂喜。
这个小孩子不过十三岁的年级,就对这些了解如此透彻了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将这个孩子交给我吧?”老友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
“阿惜她性格有些内敛,如果到了不熟悉的环境,我担心她...”
“还有吗?”蒋爷爷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陈阿惜已然将那道几何题解出了答案,她仰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蒋爷爷的身体一顿。
“还有这样的图案吗?”陈阿惜眨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老友笑着说道:“只要你想,这些题多得是。”
蒋爷爷在心中笑骂他太狡猾。
下一刻,他就开始思量陈阿惜在数学上的天赋。
毫无疑问,她脑海中对这些知识的积累已经比她这么大岁数的孩子超纲了太多,如果还让她放在小学,恐怕会埋没陈阿惜的天分。
可是,他又担心陈阿惜在这里住不习惯。
老友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便说道:“你不妨问一下她的意见。”
蒋爷爷微楞,说来也是。
他蹲下身子,与陈阿惜平视,“你想留在这里吗?”
陈阿惜听懂他的意思后,有些慌张,抓住蒋爷爷的手,“不,不要丢下阿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