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双眸瞪着心情特好的君默,恨得牙痒痒的,就是不敢下手重打,不然哪有他说话的余地。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他会是这样的人,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自己眼拙到现在才发现君默的不一般。
唉~
轻烟微叹,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性格转变如此之快的现象发生。
真是难得。
上一秒还在甜言蜜语哀求自己原谅,下一秒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讽刺你呢。
“既然神殿的新茶不合殿下的口味,想必其他的,应该也得不到殿下的垂爱,不如今日的茶宴,就到此为止吧,免得浪费殿下的时间,我们可是担当不起。”明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可是风月竟然也同意她的说法。
就连一旁的君默也不知所以然,大有茫然的意思,盯着风月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脸蛋,瞧上了一会儿。
就看他怎么表示了。
他不是邀请自己在此候着吗?那就看看他是什么个意思,耍他也给个理有,才能说服他呀。
别看风月一脸的答应,实则是不想过于掺和太多他们之间的事,虽然自己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不过自己倒是希望他们的关系进一步瓦解。
今日这个茶宴,无非就是通过他们之间的谈话,找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比自己亲自了解还要迅速,而且能让他们不怀疑,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阿烟,你说笑了。我又不是大忙人,既然大祭司有心,何妨不听听他的意见呢。”把谈话的苗头引向风月,好让自己也歇口气。
有些话说得太满,就会提高彼此的伤害程度。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太多了,为什么还要将之间的关系僵硬化,缓和一些不就好了。
以至于风月接过他们抛来的话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我觉得,我觉得大家可以静下心来,细细回味一下这茶香,自然就能得出结果的。”嗯,就是这样子说道的,而且还是没有方向感的语言攻击。
轻烟一头黑线,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难道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根本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嘟着嘴,没有说话,双眼无精打采的看着透亮的杯子发呆。
往事如烟飘来,轻烟静想过往的一切,竟发觉自己一直在为别人而活着。
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甚至在神殿里举目无亲,也还是在关心别人,为他人做嫁衣的样子。
小翊遇到了事,她帮忙解决,有位女婢受到惩罚,她为她求情,有个士兵家中出了大事,她拿出自己所能及的能力,去帮助。
可到了她身上,竟无人能够明白她的苦衷,她的无奈。
所有人都认为,坐在她这个位置,就会少了平常人家所没有的烦恼。
就觉得她不用为任何事烦心,不会因为一点日常琐事而烦恼。
其实,她的肩上扛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来。
又有谁,为她承担呢。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快乐。”迎着窗外的日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闷闷不乐着。
“当选雪族守护者,住进神殿,在外人看来无比风光的身份,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我,只当我是任性妄为,才会如此说话。”
杯中无物,轻烟看着杯身出了神,好似上面,写满了自己的无奈。
“自从我八岁进来神殿,十二岁当选守护者,如今十六岁了,我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仔细瞧过,却要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余生,这跟监狱,有什么分别。”
她想起了雪域,那个关闭着受罚的人。
那里常年看不到人影,除了送饭来的下人,就没几个人会来这里白受苦。
更别说能跟他们聊上几句心里话。
常年如此。
她和关在雪域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是多了自由的范围,还是多见了一些人类。
那还不如不见呢。
他们心里都不知道装着什么情绪,上一秒还笑嘻嘻的,下一秒可能执着一把刀,对着你的胸口一刀下去呢。
这样形容有些过了,但也说明了人心在无助或是压迫前,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变化。
风月看了看君默,眼神里流转的星光一阵明亮,好似轻烟刚才说到的话里,只是自己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实,抑或是没头没尾的自说自话。
可君默懂得,他能听懂话里面的意思。
把玩着杯子里微凉的茶水,目光清怜,心里疼惜着。
“有谁能够真正的快乐,都是为了活着一直寻找罢了。”
“哼~”
轻烟不打算搭理君默的回答,她不屑于这样的回答。
“殿下和我们这些凡人怎么一样呢,想你这样的身份,会不快乐吗?有美女作伴,有美酒在手,你一个眼神,整个鬼界都唯你马首是瞻,你勾一勾手,这天地不就为你变化吗?”
她说的有些过了头,但又不好放下身段,索性放任不敢,话都说出口,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君默当然知道她口中的“美女”是谁,至于怎么回答还是另外一件事。
眼前的,就是不想争吵。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到底还是先得服气。
“所以,以后,请不要再次出现在雪族这样的地方,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她语气笃定,完全不给任何的机会。
不仅是因为沉瑜那件事,还因为这欺骗的元素在里面。
让她看见君默的存在,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
君默一惊,但又恢复平静。
“是真的吗?”
他质问,已不是第一次。
再怎么起争执,也改变不了吗?
“是!”语气加重,是为了他能够相信自己说的话。
“如果你能说出理由,能让我信服,那我,便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一下子钝疼起来。
就像有人故意用东西砸出了窟窿,怎么补救,也于事无补。
坐在一旁的风月,只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他倒要听听,轻烟会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那你给我听清楚了。”
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神笃定。
“从一开始,你招惹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作为雪族的守护者,我的权利与义务,是为了整个雪族而存在,所以我的存在,关乎着雪族的存亡,就算你要索取我的灵魂,那必须得趟过族人的尸体。”
“我不知你是不是利用了我的善意,与别人合谋,将我身上的灵力汲取。从那之后,我整个人都处于幻境的困扰,体内的灵力失去大半,害得我差点命丧望月湖。”
“你与沉瑜的事,是我最不想提及的,是因为你从来不曾打算将事实告知于我。为了救你,我要忍受着你幻境里出现的画面,一直忍受着。又有人何曾对我怜悯了。”
“最后,我明明白白的想了一遍,并且在我父母的坟茔前发誓,至此以后,再也不会踏出雪族半步,踏出神殿半步。以天地为鉴。”
轻烟说完这些话,就连风月也大吃一惊。
何时,她开始想透这些事。
是在阿姆和小圆离开的时候吗?
还是从九乡回来之后。
不过,风月心里挺开心的,毕竟轻烟能够想清楚眼前的事,说明她真正的长大了,不再意气用事,而是作为守护者该做的事,该尽的责任。
风月怔在那里,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落在桌子上。
微低着头,哂笑着。
“你说的这些,怎么能让我相信呢。除非你心里没有我的存在,不然......”
君默话没有说完,就被轻烟抢了去。
“既然你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那,这样呢......”
刚说着,轻烟的身子立即歪向风月,右手环着风月的脖子,用力一勾。
没有一丝防备的风月,身子一斜,整个人惊愕的歪向轻烟,那张俊逸的脸蛋一扭。
轻烟柔软的唇瓣,附了过来。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全身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僵硬在那里。
君默无法相信的瞪大眸子。
眼皮惊跳,眼球干涩,心口压抑,呼吸在此刻停止。
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她,竟然对风月下手了。
那他,算什么?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止不动。
君默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无法动弹,像是有人故意将眼前的画面定格。
他讨厌这个场景。
轻烟一下子抽回僵掉的右手,脸颊绯红,嘴唇干裂,浑身都有些不自然。
羞涩的脸上,写满了无辜的样子。
随即下一刻,换上冷漠的表情,看着一脸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的君默。
“心里有没有你无所谓,更何况,比你优秀的人,不是没有。”
那个“优秀”之人,还没有完全缓和过来,满脸的不知所措,还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的表情。
“对不起,打扰了两位了。”
心里一寒,仓皇而逃。
看着君默落寞的背影远去,轻烟心里疼得呼吸不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打开的门,看向外面的夜色,压抑着心里的痛楚,独自一人离开了。
待两人都离开了,风月才从刚才的事情中清醒过来。
伸手摩擦着唇瓣,上面,似乎还有轻烟留下的温度。
竟然会心一笑。
不知是满足还是惊讶。
总之,都有吧。
夜色正浓。
自己还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