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绝峰间,葱郁山林里,隐约可见一片气势恢宏的佛寺群,白墙红瓦,装饰朴实无华中透着些雄伟气象。
“到了。”无提轻轻说道。
二人一鹿自半空中落下。
无提待在原地抬头仰望了一会儿山路,默然无语,似乎在临上山门前还有些犹豫。
叶青未曾出言打扰,只是环顾了下山间的优美景色,菩提寺在半山腰上。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些红色屋瓦的边角。
“还不上去吗?”叶青轻声问道。
无提未曾应答,他的脚步似乎都变得有些沉重了,失去了一贯冷静的他,现在像是个迷茫无助的小孩子。
“抱歉,我们上去吧……不过,还是隐藏下身形吧,小僧暂且并不想正大光明的回去,给老和尚送完东西就够了。”无提手中捏着一块荧光灵芝,紧紧握在掌心。
叶青笑了笑:
“好吧,以后再来正式拜访一下咯,不过我只是个无名之辈,今次瞻仰一番老和尚的身影也就够了。”
“让青弟见笑了。”无提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叶青合十致礼。
“我若是你,可能也会这样的啦,请带路吧。”叶青伸手做邀请状。
无提微微颔首,运起轻功攀山而上,叶青也紧跟在后,白鹿乖巧的跟着叶青。
山路崎岖,沿上山之路的两侧生长着遮天蔽日的古松长柏,路上成阶梯状铺着整齐的青色长砖,随着二人飞速掠过,叶青望着道路两侧的自然风光,不由心生舒畅惬意之情。
…………
无提突然停下脚步,落下地来,叶青停步一看,前方隐约间可见一座宽广的山门,白色的砖石阶梯非常干净,一片落叶也无,显然是每日有人清扫,山门前未曾见到丝毫人影。
不过山门前却停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无提和叶青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这独独一匹马站在山门前似乎有些奇怪,未见人看管,却也乖乖的停在原地,偶尔摆摆头甩甩尾,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现在大约是晚课时间了。”无提抬头望了望天色,薄暮西沉,天边映出橘红色的晚霞,十分瑰丽。
“嗯,那直接去你师父的住处吗?”
“是,青弟随我来。”
无提继续领着叶青一路翻越众多建筑,叶青的耳畔传来一股庄严肃穆的声音,那是一座宽广雄伟的大殿中传来众僧人整齐的诵经声。
无提来到一面高高的围墙上停下了步伐,微微俯下身,看向身旁的叶青,叶青也同时望向他,二人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围墙下方是一座幽静的禅房,规模不大,十分简朴。此刻禅房门开启,内中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只听禅房中传来一道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说道:
“既如此,你这就去请那位少侠进来吧。”
话音刚落,听见屋中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沙弥走出禅房,快步奔出。
无提闻言心神一震,眉头微锁,微微咬着薄唇,说话之人必定就是他的师父,本寺的主持菩提高僧了。
叶青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也不便问,此时距离极近,为了防止暴露行踪,势必不能发出任何动静。
似乎老和尚是有客人来拜访了,叶青二人也只好安静等待。
叶青回身竖指唇前示意身后悬空而立的白鹿莫要发出声音,还好白鹿似乎瞬间就明白了叶青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只见从外面急匆匆走过来一个红衣公子。小沙弥在后慌忙跟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公子……哎,公子您慢些!”
“我有急事要找菩提大师,大师到底在哪?”红衣公子不耐烦地说。
小沙弥一脸无辜地指了指禅房的位置。
红衣公子瞬间运起轻功兔起鹘落间就已经来到了禅房门口。
也不通报一声直直就闯进入。
叶青将下方的这一幕尽收眼底,仓促一瞥间只见这红衣公子身配长剑,长得唇红齿白,样貌极美,身手也不差,就是身形娇小,见他说话语音清脆娇细,到十足像是个女子。
叶青心中生疑,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力。
这时只听禅房中传来交谈声。
“菩提大师!晚辈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无妨,少侠寻老僧所谓何事啊?”菩提大师缓缓问道。
“实不相瞒,晚辈不得已扮做男装,此来寻菩提大师是特意为了家父而来。”
叶青突然听闻禅房中传来拔剑出鞘的声音,心中一惊,难道这人竟是刺客!
偏头看向无提,他也是突然一脸紧张,凝神以待的模样,似乎若是发觉事情不对就要立刻出手。
却听禅房中一时没有动静。
“这……这把剑!你和夜光神剑夜大侠是什么关系?”菩提大师语气讶异地问道。
“回大师,夜光神剑正是家父。”红衣人沉声说道。
“是了……我早年时有缘与夜兄一见如故,很是仰慕夜大侠的盖世风采,也听闻夜兄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儿,哈哈哈……”禅房中的菩提大师突然欢声大笑起来,笑声十分欣悦又有些感慨,
“想当年我还见过在襁褓中的你呢,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没想到十数年过去了……你爹爹可还好?”菩提大师苍老的语声十分感慨的娓娓道来。
在围墙上偷听的无提和叶青松了一口气,不禁面面相觑,原来是熟人啊。
“家父……家父身体欠佳,抱恙已久,近来已经是卧床不起了!”女扮男装的红衣姑娘突然语声含泪地哽咽着说道。
叶青听到扑通一声,似乎是红衣姑娘突然跪下来了。
“夜姑娘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哎……没想到夜兄突染重病至此!”菩提大师连忙虚扶起红衣姑娘,语声含悲地说道。
“小女子听闻菩提寺中有回魂神药,此来正是为了向大师求药而来的。”红衣姑娘却坚持不起,止住泪水说出此来的目的。
菩提大师闻言愣了一瞬,深深地叹了口气:
“夜姑娘……哎,实不相瞒,所谓菩提寺中有神药,其实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完全是空穴来风。”说罢菩提大师遗憾地摇了摇头。
“啊!大师此言当真吗?”红衣姑娘脑海中仿若响起了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哎!以我和夜大侠的关系,又岂会骗你呢?”菩提大师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禅房中沉默了良久,只闻少女压抑着的轻声啜泣。
叶青和无提对视了一眼。
“夜姑娘……”菩提大师欲言又止,语含愧疚。
“晚辈告辞!打扰大师了。”说完红衣姑娘起身奔出禅房,头也不回地直奔山门而去。
“唉……!”菩提大师缓缓走出禅房,止不住地狠狠咳嗽了片刻,双掌合十低宣佛号,摇了摇头,在原地满怀伤感地叹了几口气,背部似乎显得更加佝偻了,迈步走出庭院,往大殿而去。
看老和尚的背影转过弯消失不见。
叶青这才轻声问道:
“寺院中真的没有神药吗?”
“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神药啊。”无提摇了摇头。
“那什么夜光神剑又是哪个?”
“那是约二十年前的一代剑神,小僧也只是有所耳闻。”无提回道。
“原来是这样……我们现在怎么办?”
“青弟稍等。”无提说完纵身一跃,落进禅房,将荧光灵芝放在屋内,又轻身跃回到叶青身旁。
见无提回身作势要走,叶青忍不住拦住他问道:
“这样就走啦?”
无提点了点头:
“小僧已经见过老和尚一面了,他懂得一些药理,自能看出灵芝不凡,服用过后能不能改善他的身体我也不能确定……我们这就下山吧。”
叶青皱眉看了看他,没奈何只好随他了。
二人奔出山门外,回头看了看晚霞中的菩提寺。
“和尚以前是怎么遇见你说的太上前辈的?”叶青问道。
“那一天我随师兄们从外回山,在湖边看见一个老爷爷。那老者身穿蓑衣,在湖边独自垂钓,此前我却没有发现,仿佛老人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那时候我还年幼也不觉得可疑,只是觉得老人安静钓鱼的样子十分祥和……言语交谈中我听闻老者记不清自己的年岁,只是说山上的寺还未建成的时候,他便已经在那里了。”无提缓缓说起了回忆,
“老者说他还有几个朋友,偶尔会一起游山玩水,还说山上的小和尚们……有点不懂事,真要论起辈分,你们这些小和尚都得喊他一声太上前辈之类的。”
叶青听着他的讲述,已经有些郁闷了:
“你不会记错了吧?听起来挺可疑的,也许是见你年幼逗你玩的呢。”
无提摇了摇头,继而苦笑道:
“其实我还听闻寺中有前辈大师们在山间遇见过数百岁的老者,典籍里也有寥寥几字的记载,但是近年来并没有其他人遇见过,所以也不能贸然断定真伪。”
“好吧,那咱们怎么开始找呢?天黑了不知道隐士高人们睡不睡觉。”叶青望了望天色,皱眉问道。
“小僧仔细寻这几座山吧。”无提伸手指了指肉眼可见的几座山峰,又伸手划定了几条肉眼看不到边的宽广湖泊。
“青弟环水在河湖两岸边找找。”
“行,那就这么办,天彻底黑下来以后先找完的人就在山脚下等待吧。”叶青指了指菩提寺的山脚下。
二人点了点头,分头行动。
…………
叶青带着白鹿御风落下山去,沿着湖边而行,心里却有些打鼓,觉得这样找法无异于大海捞针,眼下别无他法,只有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随着叶青蜻蜓点水般踏波而行,此时天边仍旧挂着最后一抹夕阳,整个湖面倒映出天际晚霞的绯红色。
叶青忽然在湖中心止步,远远望见正前方的湖岸边停着一匹枣红马的小小影子。
适才叶青只顾着看两边,未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如晚霞一般颜色的枣红马,而前方的湖边伫立着一个红衣的少女,双掌合十祈祷,此时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凌波而停的叶青。
不对!少女也可能是惊异于叶青身侧的白鹿。
叶青不清楚红衣少女的武功,不过已经隔着老远看见她面上惊异至极的神情,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她怕是在祈祷自己父亲的病情好转吧,可能是千里迢迢来菩提寺求药的,却未能如愿。
叶青和白鹿对视了一眼:
“鹿兄,咱们做件好事,姑且试一试吧,说不定能挽回一条命呢。”虽然叶青对灵芝救人没什么把握,也还是继续前行,权当姑且一试,于他而言,灵芝虽稀少,却还不及糖果零食好吃。不片刻已经来到红衣少女的身前。
只见红衣少女神色震惊地盯着瞬息间御空飘来的叶青,口中颤抖着问道:
“您……您是?”
红衣少女未施粉黛,然而天生丽质,眉目如画,配上男装也是相得益彰,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只是此刻红衣少女眼眶泛红,面上犹带着泪痕,却也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之色。
叶青默然沉吟了一番,看着少女目中一片纯真希冀之色,心下略略做了个计较,少女只是一时悲伤过度未曾意识到,她若是发现叶青只是个普通人是否会信自己的话呢?
“汝可知此湖为何名?”叶青手指了指脚下的湖面故意缓声问道。
“小……小女子孤陋寡闻,还请前辈告知!”红衣少女反应过来,神色极为恭敬地向叶青拱了拱手。
“嗯……”叶青负手背后,继续缓缓说道:
“汝不知也正常,吾便是这湖中所化,不过一无名小卒而已,感念汝诚心有所求,特此现身一见。”
“原来前辈是湖中之仙,小女子……确是有事相求。”红衣少女低下头沉声说道,说完立刻跪下身伏地行礼。
叶青未曾辩解,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姑娘也太单纯了一点。
“嗯,汝既有所求,但说无妨,起身说话吧。”
“是!”红衣少女立起身来,星眸紧紧盯着叶青的脸,仿佛盯住了救命稻草。
“回湖仙前辈的话,小女子家父病重,只为求一仙药治病……”
叶青伸手制止了少女继续说下去,实在是有些架不住少女殷切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叶青当然知道少女是为了求药,本就是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准备给她一些灵芝带回去试试。
既然如此,早些给她便也完事了,自己还有正事不容耽误呢。
“吾已知晓你心中所愿,此物你拿回去熬汤给病人服用,或有成效。”叶青为了显示一些自己当真“不凡”,以免让少女回头意识到被骗了。特意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一小片灵芝。
在红衣少女眼中所见,就是眼前的湖仙瞬间从手中变出一块发出荧光的事物,实为神奇。
红衣少女伸手珍重的接过,已经是深信不疑:
“多谢湖仙前辈,若真的救回爹爹,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回来以身……”
未等少女说完,叶青摆了摆手:
“勿需多言,速速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