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已满,微忱撑船向前行驶,目的地正是仙门池家。天下修真人皆知池家远离人世为水上之城,拥有着人人不敢招惹的柔术。可这也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池家现如今的招牌其实是池江沅。池家有子名震天下,少年时便在蓬莱一战成名,试问天下修士谁敢招惹?似乎池江沅与飞升之间也只差了时间。
若是可以,微忱绝对不想招惹池家。不仅仅是因为池家实力强大,更是因为血缘,她后颈处的莲花是她永远都无法抹去的痕迹。虽然,她的亲生母亲她从未见过。
这也是纵然池澜清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她只吸了吸他福气的原因。
终于,微忱看到了池家的水城,也看到了站在城外的池江沅,小船靠岸,池江沅伸出手来,想要拉她一把,可微忱却直接无视,自己踏上岸去。
“你果真来赴约了。”池江沅没有在意她的拒绝。
“那就开始吧,速战速决。”微忱冷脸开口。
“好,我们开始。”池江沅完全没有对战该有的杀气,他的脸上一片柔和,他的阴阳绫也懒散的缠在他手中,可微忱不然,直接拔剑而起,煞气随她一同前进,直向池江沅冲去。
可纵然她用了多少灵力,池江沅依旧淡然躲过。上古灵器阴阳绫可阴可阳,面对微忱的鱼骨剑,自然转为阳性兵器,阴阳相冲,引得水面浪花四起,可却未伤到微忱丝毫。
这世间最好笑的是,两人对战,一方用尽全力的想要活命,而另一方却没有半点杀意。
“你这软绵绵的样子是在讽刺我吗?”微忱开口,用在鱼骨剑的灵力又多了几分。
“不,我是想将战线拉的长一些。”池江沅开口。
“好一个持久战,可你错了,我最大的优势就是耗得起。”说着,微忱便再次向他冲了过去。微忱虽术法不全,可却有着很多很多的灵力。
“其实你完全可以将上次的千万个鬼魂再放出来,若是那样,就算你不出力,也可以困住我许久。”池江沅一边与她对战一边开口。
“我虽修的不是正道,而行的却是正道。”微忱开口说着。
“别人的魂魄不是随意拿来打杀的。”说着,便将鱼骨剑狠狠的向他插去。
“你这人倒是越来越让人喜欢了。”池江沅轻轻躲开。
可没过多久,他便放弃了打持久战,因为他心疼了。
无论他如何轻描淡写的躲开她的进攻,她都会再次进行猛烈的进攻,不顾输赢,义无反顾。他都不知道该说她有毅力,还是傻。别人只会在同一处跌倒两回,可不懂术法的她却在同一处一直跌倒,还乐不思蜀。这样下去,她的灵力会被消耗枯竭的。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而是和她一样,开始正面对决,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么多回合下来,她似乎没有丝毫疲倦。不仅如此,过了这么久,她身上的灵力却让人意想不到的充沛。池家的柔术虽不用蛮力,可池江沅的力道还是很大的,再加上他手中阴阳绫的配合足以毁掉一个城,可微忱竟傻到没有躲开,直接用鱼骨剑抵住。那一时之间,闪电四起。
“你很厉害。”这世间很少有人独自抵住他这一绫。
“过奖。”微忱说着继续向前。
池江沅也要远比想象中的厉害,看来接下来必定要步步谨慎。可她完全不知,他所有的拼劲全力都是假象,为的只是让她快些倒下,因为只有她倒下,他才可以倒下。
就这样,两人的对决也不知过了多久,从白天到黑夜,从晴空万里到雷雨交加。最后终是伤痕累累的双双倒地。
大雨冲刷着微忱身上的伤口,可她依旧艰难起身:
“今日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杀不了我。”
说完,便转身离去。
“愿下一次见面…”池江沅喊道。
“愿没有见面。”微忱说着,池江沅听后邪魅一笑。
对,没有下一次见面,再见即是初见。
雨下的依旧很大,微忱拼劲全力走上了来时的小船。小船飘荡在水面上,雨水击打着她的身子,她没有更加清醒,反而意识变得模糊。
她没有死在池江沅手下,她活了下来。尽管意识的模糊让她被迫闭上双眼,可她的嘴角依旧带着点点笑意。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梦。
她梦到她与地奂之持剑走三界,梦到她与他把酒言欢,这个梦好久好久,久到她竟然有些不愿意醒来。
可她终究还是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和梦中一样帅气的脸,不同的是,这张脸上却没有了梦里的笑容。
还来不及开口,她便发现了不妥,她竟然动不得,因为她的身上捆绑着锁妖绳,那一刻,她所有因为见到他的热情都被冷却。与那日仙门大会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仙门中人,不同的是她却狼狈至此,沦为阶下囚。
“我为何在这里。”微忱看着地奂之,一字字说道。
“妖女!你为何在这里你自己不清楚吗?”回答她的不是地奂之,而是苏胜蓝,她名义上的父亲。
尽管浑身都被捆绑着,可微忱依旧起身,她微忱从不屈服于命运,更不会屈服于他人,尽管已是遍体鳞伤。
“苏掌门这又是哪门子的笑话,被绑的人是我,我又怎会清楚!”微忱冷生开口,却一点都不输气势。
苏胜蓝听后,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一副暴怒的样子开口道:
“你这妖女果真是死不悔改!”
“我做了什么需要改?”微忱冷笑一声,缓缓开口。
“想要杀我就光明正大的来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我抓来,要改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正道!”微忱喊着,那一刻她身上的邪气瞬间而发,上下流窜。
“各位仙门子弟看到了吗?池家仙门就是被这邪气所害,惨遭灭门!池家仙门子弟的尸体就是证据!”苏胜蓝开口说着。
微忱彻底惊住了:
“你什么意思,池家灭门?”
可仅仅一秒,她便冷静下来,如果是真的,那还是真巧,她刚去了池家,池家便灭门?看来她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不要在这里给我装无辜!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去池家?”苏胜蓝再次质问。
装无辜,她何其无辜。为了这苍苍正道,她连杀害阿紫的李鸿飞都未下手,到了最后却成了杀害一整个仙门的罪人。
“去过又怎样!”微忱开口,面不改色,事已至此,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众仙门人听后议论纷纷,于是微忱便再次开口:
“单凭我去过池家就认定我杀了池家满门吗?”
“你之前就伤过池家的嫡子池澜清,而现在池家仙门的所有人都死于你刚刚身上的邪气,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苏胜蓝上前:
“地掌门,若是别的事也罢,我与池掌门情同手足,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事已至此,微忱不得不感叹,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好手段,让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时间,地点,人物竟然都对上了。
可她分明没有杀过任何人。
微忱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地奂之询问的目光,他是怎么想的,他是相信了吗?他该是失望了吧。
可无论他信与否,她都想要解释给他听。
“我去赴一月之约和池江沅决斗。”微忱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着。
“我知道。”地奂之开口答着,然后继续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没有杀人,你信不信我。”微忱再次开口说着,她看向地奂之,那一刻,不仅仅她在等他的答案,整个大厅的仙门子弟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地奂之点了点头:
“只要你说,我便信你。”
那一刻,微忱所有的伤都不再疼了,她的耳朵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即使担负了这罪名如何,即使整个仙界都不相信又如何,只要他一人,只要他相信就够了。
“地掌门!万万不可!证据确凿,您这样会在众仙门之前失去威信的!”苏胜蓝连忙上前说道。
“你们说人是她杀得,又有谁亲眼看到!”沉默许久的地奂之再次开口,一瞬间,大堂安静下来。
“既然没人看到,就不能说池家人是她杀的。”许久之后,微忱再次开口。
一阵沉默后,苏胜蓝再次开口:
“地掌门,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将她关起来,等找到证据后,再另行处理。”
地奂之听后,看了一眼微忱,然后便点了点头。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这么说来,这地家的掌门也没有完全的包庇这妖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天道轮回,为祸世间的妖物一定会被处死。
地奂之匆忙离去,微忱紧紧的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她知道他救不了她。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就算让她现在就死,她也心满意足了。活了二十多年,她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太多的苦,可今天,第一次有人义无反顾的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