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娅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有一天路过一家琴行,漂亮的装修,精美的雅马哈钢琴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摘下墨镜,走进去,琴行的销售小姐立马上来迎接顾客。
销售小姐问她是否要买钢琴,苏菲娅看着钢琴说:“我先看看。”她扫了一眼钢琴前的价格标码,就知道哪些钢琴是国内制造,哪些钢琴是海外制造。低于5万的钢琴,都是国内制造。
苏菲娅伸手触摸在琴键上,她的拇指按了一下中央C,又跳动了几个音符。销售小姐立马说:“您以前弹过钢琴。”
“嗯,以前学过。”苏菲娅淡淡地说。
“我就说嘛,看您刚才触摸在琴键上手的姿势,就知道应该是会弹的。”
苏菲娅对她微微一笑,心里赞叹她的观察细心。
“你会弹吗?”苏菲娅问她。
“我不会,不过我是做钢琴销售的,所以多少也学过点钢琴知识。”销售小姐开玩笑地说,“不然顾客来了,不知道怎么去介绍。”
做销售,首先要对自己的产品非常了解,达到如数家珍的地步。同时,对客户的需求有最精准的判断,这样可以一击即中。最后,了解客户的喜好,具备和客户聊天的谈资。一个销售高手,成单的风格必然是水到渠成的。
这个销售小姐的观察还算入微。
其实一个人学没学过钢琴,会不会弹奏,从他她的眼神里就可以判断出来。从他她触摸琴键时的手势姿势就可以判断出来。
没学过钢琴又对它心生向往的人,第一次接触钢琴会有种心生恐惧的感觉。他的手第一次触摸琴键时会颤抖,琴键发出的声音会像他这个人一样紧张。
苏菲娅优雅的着装往钢琴前一坐,一副高雅的画面展开。她白玉纤指,在琴键上优雅地跳动着,一首《菊花台》舒缓地飘扬起来。
一曲终了,旁边的一个男销售鼓掌走了过来,看样子他的级别更高些。
“您刚才弹的曲子太好听了!”他说,“我是这家琴行的经理,您是我们琴行开张以来第一位在此弹奏曲子的人。”
“哦,是吗?”苏菲娅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久没练了,有点生疏了。”
“您的手指修长,弹钢琴特别好看。”男经理说,“我们这儿欧美品牌也有,日本品牌也有。您家中有钢琴吗?”
“没有,刚搬家到上海来。”
“您来自哪里?”
“杭州。”
“哎呀,杭州是个好地方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出美人呀!”
苏菲娅被他恭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借口说自己还有事需要先了,下次再来光顾。
男经理和女销售一齐在身后说:“慢走啊,下次再来!”
苏菲娅会弹钢琴,但这点鲜为人知。她知道自己的琴技并非一流,所以从来没有在人前炫耀过。在公司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也不知道她会钢琴。
初次学琴,是在大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是大一新生。她的家境不是很好,需要自己做兼职,赚生活费。因为她气质恬淡,做事稳重,所以雇佣她做兼职的人很多。
周末的时候,她坐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从大学城到市中心,给人家孩子做家教,每月800元的补课费。因为她的专业是英语,语文功底也很好,所以周末她会做两份家教。既补课英语,又补课语文,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多的收入。
那个时候,一个大学生每月能挣到一千多元的补课费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只是周末去人家里辅导孩子。
大二的时候,她给自己报了一个钢琴班。她用做家教赚来的钱支付自己的生活费,剩余的钱没有拿去买衣服和化妆品,而是给自己报了一个钢琴课。她觉得那些衣服和化妆品早晚都会有的,大学期间学习吸收新东西最重要。相比较于衣服包包,她觉得习得才艺更有意义。
每周一次钢琴课,每天练习,周末还课。她大学才开始学钢琴,起步有点晚了,但她刻苦练习,每天晚上上完晚自习都会去学校附近的琴房练琴。所以,她的还课效果还不错。她记得自己的第一位钢琴老师叫李想,当时是南艺的大学生。
苏菲娅身材纤细,气质文雅,大学时有人请她出去做车模,站几个小时就有几百元的收入。她看到那些女孩穿着暴露,被人用手机贴近拍照,果断拒绝。她很厌恶那种靠出卖色相走捷径的人。要她穿那么暴露的衣服,站在那里摆弄各种姿势,被一群留着哈喇子的男人贴近拍照,她绝对不干!对方一直想说服她做车模,她被缠得烦了,就说自己学校课业紧张,要考很多证书,实在没时间。
回想到这一幕,苏菲娅轻轻一笑,心想:“若是当年自己真的答应去做车模,会不会由此出道,和李云赫成同行。”
不过模特身上那些衣服真可怕,让穿什么就穿什么,自己一点决定权都没有。那些风格迥异的服装,眼花缭乱的妆容,她这种性格怎么受得?。
李云赫从小学钢琴,琴技很好。苏菲娅喜欢听钢琴曲,有时候她要李云赫弹琴给她听。李云赫坐在钢琴前,气质优雅地演奏她喜欢的BetweenWorlds。苏菲娅从身后走进,胳膊环绕他的脖子。她的脸颊贴近李云赫的耳朵,在他那对精灵耳上亲了两下,云赫嘴角微扬。
若干年前,有天晚上,苏菲娅在琴房练琴,一曲终了,听到敲门声。苏菲娅好奇地站起身来打开门,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怯生生地说:“刚才是你在弹琴吗?”
“是啊,我在练琴。”
“哦,我刚下班,路过琴行,听到有人在弹琴,所以就惹不住来敲门了。”那个少年有点羞涩地说。
“哦,有事吗?”苏菲娅问他。
“我想请你弹一首曲子,”那个少年说,“那是我在电视上听到的一首曲子,特别好听,我当时就记住了那个旋律。”
“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张宇的歌,《月亮惹的祸》。”他怕苏菲娅会拒绝,立刻对她说“我可以出钱请你弹的。”
苏菲娅笑着说:“不好意思,钢琴我还在学习中,不是很熟练,那首曲子的难度挺大的,我可能弹不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苏菲娅立刻安慰他说:“我的钢琴老师会弹哦。不过,她也是个大学生,平时有课,只有周末才会来琴行教课。”
那个少年笑笑说:“那算了,我就不麻烦你了。”苏菲娅一边送他出门,一边听他说:“不过我真的很喜欢那首曲子。”
那个少年走了。苏菲娅回到琴房想:“我一定会好好练琴,将来等我会弹那首《月亮惹的祸》,我再弹给他听。”
不过那个少年并没有告诉苏菲娅他在哪里上班,看样子应该是早年辍学出来打工的少年。
苏菲娅原本以为再难见到那个少年了。没想到有一天,她练完琴,路过一家洗车行,看到一个少年系着围裙,戴着袖套,双手冻得通红,旁边的洗车行老板在和顾客讲价格。
苏菲娅看见了那个少年,但那个少年没有看见苏菲娅。他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老板和顾客,等待着那个顾客给一个好评,然后提车走人。
“你看,车子还是洗得很干净的。”那个老板对顾客说,“这小伙子做事很认真的。”
原来他在车行里工作,是一个洗车工,那天晚上一定工作了很久才下班。十七八岁的孩子,当同龄人还在高中读书,享受着父母给予的优渥物质生活时,他已经不得不出来谋生,面对社会生存的残酷。虽然家境贫寒,早早辍学,但心中依然有梦想,有追求。虽然不得不面对生活现实的一面,但心中依然有感性的一面。依然喜欢音乐,喜欢钢琴,内心羡慕着那些拥有自己渴望却没有的人生的人们。
后来的后来,苏菲娅依然经常在那间琴房里练琴,琴声依然飘荡,但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少年的敲门声。
这件事情发生在5年前的一个冬夜,不知道那个少年如今过得怎么样了。也许他不再给别人打工,也许已经成家立业,过上了自己的小幸福生活。
那个少年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的行为感动了苏菲娅。他对音乐的喜爱与追求感动了苏菲娅,希望他在今后的生活中如愿听到那首喜欢的钢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