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嫡长房延续了血脉?”易伯康坐进摇椅,下意识的刚拿起烟斗,想起一旁的孩子,便抬手丢进了垃圾桶,“你哥哥死了,这孩子就绝对不能是他的种。”
易思妍瞪大眼:“那是谁的?”
易伯康砸吧了下嘴,说:“这半年里,你思齐堂哥颇有长进,恰好他以前也是个到处风流的混蛋,突然出现个已经一岁的私生子,倒也不算什么丑闻。”
易思妍仔细想了想,虽然心里很不情愿,可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便看着小易钧撅嘴说:“只是委屈了乐乐,明明亲生父亲是这京城、乃至全华夏最有才华的两个人之一,却不得不给一个混蛋当儿子。”
易伯康闻言挑起眉,似笑非笑:“连夸你哥都要带上他,看来,这半年多里,萧晋对你的调教很用心啊!其实,乐乐也不是非得给思齐当儿子不可,反正你才回来两天,见过的人不多,现在马上回萧晋身边去,过个一年半载再回家,说是你和他的儿子也未尝不可。”
易思妍俏脸一红,跺脚嗔道:“跟孙女开这种玩笑,有您这么当爷爷的吗?我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我能感觉得到,自始至终,萧晋都把我当成妹妹看待,教我时也确实没有藏私,连哥哥都说他做到了‘光明磊落’这四个字,所以我才觉得杨家是误会了,如果萧晋真想动他们的话,我肯定会知道的。”
易伯康没有再冷嘲热讽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从他目前的动静来看,确实没有真要跟杨家大动干戈的意思,但杨家也不是误会了,而是被权势和利益迷了眼,不舍得放弃手里的财路,更不甘心在一个二流家族的毛头小子面前低头,所以这才来找我,除了试探我的口风之外,也想顺便拉个垫背的,胆小谨慎到了这种地步,东北杨家距离败落也不远了啊!”
“萧晋昨天才从夷州回来,两天都不到,他又干了什么呀?”易思妍问。
“若这事是他这两天干的,我就不会说他胡闹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背景和实力,要同时动白、杨两个大族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易伯康说,“还记得去年那场沸沸扬扬的儿童走私案吗?杨家的一个王姓附庸家族就是主谋,萧晋应该是得到了关键性证据,在回来之前交给了他那个在江州当厅长的便宜老丈人。”
易思妍又瞪圆了眼睛:“什么?杨家也算是百年大族了,怎么还会干这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杨家当然不会干,甚至有可能都不知道。我估计,现在最想把王家屠灭干净的就是杨家本身。只不过,刚刚我已经说过,他们不肯放下自己的身段儿。这也是许多还沉浸在往日荣光中的家族的通病,真把自己当成了和老百姓完全不同的高贵物种。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犯错自己改掉可以,外人给指出来,而且还连个恭敬的招呼都不打,那就是不给面子,就是羞辱,是对他们威严的挑衅。
所以,王家是肯定完蛋了,满门抄斩都不奇怪,问题是杨家咽不下这口恶气,那个姓田的厅长要收拾,背后的始作俑者萧晋也得好好教训一下,必须让外面的人明白,世家大族的骄傲是不允许随便侵犯的。”
易思妍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眯着眼睛笑道:“爷爷,我可记得很清楚,当年下令要追杀萧晋的时候,您也说过同样的话哦!”
易伯康一怔,继而佯怒的作势要打,易思妍赶忙抱头蹲下,腆着脸嘻嘻一笑,便直接席地而坐,还孺慕的把下巴搁在了爷爷膝上。
“说起来,那位姓田的厅长倒是个人才。”易伯康的手落在孙女头顶,轻轻摩挲着说,“牵扯这么大的事情,愣是在行动了几个月之后还能瞒得密不透风,这个月一切就绪了才有消息传到京城来。因为那个王家里的许多涉案人员都在部队中任职,所以萧晋的外公跟西北萧家都发了话表示要清除这些军人之耻,上面的那位爷也非常的愤怒,已经有风声传出好像要给那个田厅长全权了。
这可是大恩典,一般情况下,但凡涉及到军方的案子,都是由兵部督查和军事法庭负责的,刑部再牛也插不进去手,这一次那姓田的可算是给刑部涨了一回脸,只要这个案子办的足够漂亮,升迁到京城当个右侍郎应该是没问题的。
当然,要是杨家得逞了,厅长也就是他宦途生涯的巅峰了。”
没来由的,易思妍忽然有些紧张,问:“杨家说他们都要做什么了吗?”
易伯康摇头:“他们也没别的可做,萧家虽然无人从政,人脉却广,又因为始终不牵扯什么立场利益,所以轻易也没人愿意与这样一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名医世家为敌。杨家的目的是惩罚萧晋,不是搞死萧家,估计也就是在萧家的丹生集团上做做文章,在他们身上割点肉,让他们疼一疼罢了。”
“这可不行!”易思妍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看爷爷瞪眼才反应过来小侄子正在酣睡,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等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小声接着道:“萧晋马上就要正式对白家动手了,计划所需要的资金简直可以用海量来形容,每一分钱都至关重要。而且,他又是个以家为重型的人,若是这个时候家里出了事,一定会让他分心的。不行,我得赶紧通知他,让他做好准备!”
说完,她起身要走,却听易伯康叫住她道:“你怎么不问一下爷爷有没有答应杨家呢?”
易思妍回头冲爷爷甜甜一笑:“因为我知道,不管您平日里对我们如何严厉,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爷爷!”
易伯康愣住,片刻后目光移到依然熟睡的重孙脸上。良久,他喟然长叹:“家族家族,老幼不睦,爷孙离心,何谈一族?还是不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