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霜被儿媳妇扶着走到沙发,而后坐下,盛国泰紧随其后。
这住了大半辈子的宅子,让他们很是心安。
因为要在老宅举办盛夏回国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派对,盛寻早就安排好了人。
他们每天都会定时来打扫卫生,所以现下,屋里干净得很。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后,刚回国的四人就各回各房,小憩去了。
盛寻则是拿出电脑,趁着这个时间完成昨天刚接的一个笔译项目。
饭后,他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跟长辈们告别离开了。
余欢接到盛寻的视频电话时,正在查东西。
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赛,是专门针对电台主持人举办的。
她将手机靠在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
“盛寻。”
盛寻关心的话随即响起,“欢宝,晚上有好好吃饭吗?”
他发现小姑娘吃晚饭的习惯不太好,总是容易忘记时间。
所以一到家,他连手上的电脑都还没放下,就给她打电话了。
余欢答得爽快,“吃了。”
随后,她伸手,将笔记本边上那个圆铁饭盒推远了些。
盛寻自然相信她,接下去同样顺口一问,“吃的什么?”
余欢想起那饭盒里仅剩的调料渣,便默了。
见她低下头不看自己,盛寻还以为她是没吃,瞬间担心起来,“你是还没吃吗?”
低着头的人晃了晃脑袋,“吃了的。”
然后犹豫了一小小会儿,说了实话,“我吃的是泡面。”
她很诚实,乖乖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抬头发现盛寻可以看见后,又瞬间低头,“吃了两包。”
她和他一起去超市那天。
余欢当时逛着逛着就走到了摆放方便面的区域。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了好几种新出的口味,可把她激动得不行。
然后就一下子拿了七八袋,屯了接下来三四个月的量。
是的,她虽然想吃,但一般情况下还是能自控的,每个月顶多也就吃一两次。
她高高兴兴地放进推车,却没发现身后的盛寻默不作声地,将它们全部摆到了对面的架子上。
以致于她低头看时,发现车里毫无方便面的踪迹。
登时她就愣了。
愣愣地抬头,愣愣地询问,“我,它们,去哪儿了?”
盛寻坚守原则,“吃太多泡面对身体不好。”
他好严肃,好坚定,看得余欢的小心脏颤了颤。
“噢,那好吧。”
大不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买好了。
最终,她只能不舍地看了眼满满当当的柜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那里。
今天。
余欢下班后是自己一个人回的家,路上,她没能忍住小卖部的诱惑,进去了。
出来时,手里拎着个红色塑料袋,那里面有两袋方便面。
一袋红烧牛肉,一袋老坛酸菜,按照她近几年的习惯,混着吃。
没想到竟然还是被抓包了。
她是怕盛寻生气,但更不想撒谎。
眼下,她没听到批评她的声音,试探着抬高一点脑袋。
盛寻的第一反应是真的生气。
他气小姑娘不好好吃饭,气她一点也不爱惜身体。
但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他便笑了。
她那表情下的意思他懂——
就算他会生气,但她很可能也改不了!
他好气,都气笑了,但还是舍不得说重话。
他好无奈,“宝。”
余欢摸不准他的态度,只能尽量乖巧,“嗯?”
“以后,我会每天都督促你的三餐的。”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不过不管怎么样,点头就对了,“好哒。”
至此,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
接下去,二人便互不打扰,开着视频干自己的事去了。
翌日。
单秀丽这几天一直在打听情况。
她问了很多人,才知道那天收音机里的那个女娃是在乡姜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
知道地方后,她很容易就找了过来。
今天,她下午四点就到了,特意赶在了他们下班前。
这些年她躲躲藏藏,不仅是为了不被发现,更重要的是为了儿子的清白。
她站在马路对面,抬头仰望面前这栋高楼。
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不过,在将东西拿出来前,她得先确认,这个人是否跟她站在同一边,是否会为她儿子讨回公道!
余欢准时下了班,跟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出来了。
前几天,她探索到电台附近有一家面馆里的面非常好吃,便想着有机会也要跟盛寻一起去吃一次。
所以今天早上,他送她到了电台后。
车刚停稳,她边解安全带边问,“盛寻,我们晚上吃面吧?”
驾驶座上的人立刻回问,“什么面?”
“不是方便面,我保证!”
只要不是方便面,盛寻就都没问题,“好,那我下午来接你。”
“嗯嗯。”
说完,余欢就准备下车。
但毫不意外地,她又被拉住了。
拉住她的人什么也不说,就用眼神示意她。
她其实没忘,就是不太好意思,所以装忘记。
可惜,逃避没用。
最终,她还是乖乖地遵守了约定。
这会儿,她已经走出大厦。
因为走路不会看手机,所以她很轻易地就发现了那个衣衫破旧的老妇人。
两人的距离慢慢拉近,行走间,她对上了老妇人的眼睛。
老妇人眼中带着询问,举止间像是想要打听什么事情。
虽看得清切,可余欢的脸色却不变。
她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也不打算贸然做些什么。
她时常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这是单秀丽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娃。
她原本的打算是遇人就问,但这个小女娃看上去那么严肃,应该不会很好相与。
所以,她就打消了询问此人的念头。
二人便本该就此擦肩而过。
却不想单秀丽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不知是哪家小孩子丢弃的小玩具,而后崴了脚。
“小心。”
余欢反应迅速地伸出手,扶住了重心不稳的老人。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她也因此闻到了老妇人身上的味道,是那种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特有的味道。
她想,这位老人应该生活得很是艰难吧。
她是双手扶着的老人,“老人家,您的脚没事儿吧?”
单秀丽借了力,站稳了身子,不过还是朝一边倾斜的。
她抬起崴了的脚,转了转,有些疼,但她不打算说,“没事儿。”
这声音……
余欢细看了一眼老人,这人她以前肯定是没见过的。
只是声音却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她记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而眼下,也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她看着老人疼地不自觉皱起了的眉,想起附近有一家药房,便准备带后者去开个药。
“老人家,我还是带您去涂个药膏吧?
药店就在不远处,很近的。”
说完,她便作势要扶着单秀丽走。
可是被拒绝了,“诶,小女娃,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多揉几下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的脸有些红,是因为羞愧。
刚刚,她把这个小女娃当做了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这叫她现在还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呢。
余欢见老人不愿意,也不强求,她退了一步,“那好吧,老人家。
我现在放开您,您看看能不能自己走。”
“好。”
因为脚下持续传来的疼痛,单秀丽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抖。
余欢慢慢松开手,但还不等她卸下所有力道,单秀丽就支撑不住地往地面栽去。
幸好她早有预料,一把拉住了后者,这才避免了后者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她紧接着又提了一遍,“老人家,我还是扶着您去药店看看吧。”
经过了刚刚的事情,单秀丽终于不再拒绝,“那就谢谢你了。”
今天学校的事有点多,盛寻就耽搁了些时间,来得迟了些。
等他赶到电视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他坐在车边,拿出手机给小姑娘打电话。
药房的人正在给单秀丽上药,余欢付了药钱后就站在一旁等着。
这时,盛寻的电话来了。
她接起,“盛寻?”
“宝,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公司附近的这个药店。”
“药店?”
他第一反应就是她生病了,刚想问具体情况,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药已经涂好了,”药店的工作人员将手里的药膏装进了一个袋子,递给余欢,“给,药膏每隔两个小时涂一次,三四天左右就会好了。”
“谢谢。”
余欢接过药,在等单秀丽穿鞋子。
“盛寻?”
“我在。”
“你知道我现在在的药店,在哪儿吗?”
“……不知道。”
盛寻压根就不知道电台附近有药店。
“那我给你发个定位,很近的,你应该能找到。
我就在店门口等你,可以吗?”
“好。”
盛寻挂了电话,还没发动车子就收到了余欢的定位。
他看了看距离,确实很近,便下了车,准备走过去。
余欢将手机收好,上前扶起单秀丽,“老人家,来。”
刚刚趁着女娃打电话,单秀丽其实试了好几次,但都没能站起来。
果然是人老了,只不过崴了一下脚,就弱成了这样。
没办法,她只能靠着余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