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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床边不见穆镜迟,也不见春儿跟如萍,只听见外头偶尔的交谈声,我从床上起来,便朝着门口走了去,推开门一瞧,正好瞧见穆镜迟在外厅和自己下着棋,谢东正跪在那汇报着什么。

穆镜迟摸着手上的棋子,有些漫不经心的观察着棋盘,观察了良久,他对地下的谢东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谢东起身时,我发现他身上竟然是带着血的,我吓了一跳,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这一小步让谢东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他一眼看到了门后的我,穆镜迟问了句:“怎么了。”

谢东没有说话,穆镜迟朝这边看了过来,良久,他将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朝我的方向问了句:“醒了?”

我这才磨磨蹭蹭朝从里头出来,朝穆镜迟扑了过去,穆镜迟被我扑了个满怀,他抱住了我,见我一直紧盯着谢东身上的血看,便替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再次对谢东吩咐了一句:“这是佛门重地,以后过来把身上清洗干净,免得冲撞佛祖。”

他替我拢严实后,才又说了句:“下去吧。”

谢东说了一声是,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他见我脸这两天似乎圆润了不少,撅着我下巴笑着问:“昨晚睡得可好?”

可我的关注点还在谢东衣服上的血,我问:“他受伤了吗?”

穆镜迟替我扣着睡裙上的扣子说:“没有。”

我说:“那他身上的血哪里来的?”

穆镜迟望着我笑了一会儿说:“别人的。”说到这里,他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便又说:“外头凉,进屋先换件衣服再出来。”

我赖在他怀中有点犹豫,他又抚摸了两下我的脸说:“听话。”

我这才点了点头,便进了屋内把衣服换了下来,之后再次出门时,如萍跟春儿把早餐断了进来,南山寺这边的早膳都是清粥小菜,很是可口,我坐在穆镜迟面前吃着,他也不再落着棋子,而见我吃得津津有味,不断在一旁叮嘱我慢点。

等我吃完后,南山寺的主持便来了一趟我们院子,是来跟穆镜迟一起下棋的,穆镜迟经常一个人下棋玩的原因是因为很少有人的棋术能够跟他相匹敌,不过听说南山寺的主持玄空大师棋术也是了得,玄空大师今天是主动上门来找穆镜迟切磋的。

穆镜迟正嫌无聊,玄空大师主动上门要跟他切磋棋术,自然是乐意之极,便命人摆过一副棋,便跟玄空大师在那落着字。

我棋术向来不是很好,以前倒是跟穆镜迟下过几次,不过他都是陪我闹着玩的,每次都是我赢了他,所以没趣的很。

我坐在穆镜迟身边望着错综复杂的棋局好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穆镜迟也看出来了,便低眸看了我一眼问:“出去陪来福玩一会儿?”

穆镜迟不提来福我还忘了他,当即便点头说:“我想带来福出门吃点新鲜的草。”

穆镜迟唤来了春儿,对春儿说:“看着点小姐,别走远了。”

春儿高兴的回了一声是,便笑着说:“小姐,咱们走吧,来福在外头呢。”

我刚想起身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又跑回房间将藏在枕头底下的那串铃铛给拿了出来,便拉着春儿走了出去,来福关在离我们院子不远处的草棚,跟一匹大黑马在一块儿,正低头在马槽那处吃着草儿。

我摇晃了一下铃铛,唤了声:“来福。”

来福从马槽内猛然抬头,一瞧见我,便哒哒的朝我小跑过来。

春儿也特别喜欢来福,在那摸着来福说:“小姐,这只小马儿真可爱,听说还是叫人空运到这边来的,可见先生为了讨您欢心,可是费尽了心思。”

我摸着来福的脑袋说:“你说,这么小的马儿,是用来骑的,还是用来当宠物的?”

春儿说:“当然是用来当宠物养的呢,听说这马儿可珍贵着呢,寻常人家根本见不着。”

我在这马厩处左看右看,一瞧见有个小和尚在那里,便立马朝那小和尚跑了过去,问我能不能骑马。

春儿一见我提出这个要求,几乎要被吓死了,立马挡在那个小和尚面前说:“小姐!您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是被先生知道您骑马,非得揍死您不可!”

我说:“来福不能骑,我骑一次这大黑马过过瘾嘛。”

我懒得理会春儿,立马拉着那小和尚的说:“小师傅,你就让我骑一次吧,我从来没有骑过就当是我求您了。”

那小和尚吓了好大一跳,当即把我手从他手上给拨开,红着脸对我说:“小施主,这匹马烈的很,平常不让人骑的。”他想了想,又说:“不如这样,我们换一种方式如何?”

那小和尚又看向来福说:“来福虽然是宠物马儿,不过还是一样可以骑的,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他从里头拿出一个羊车说:“我们可以把这个东西绑在来福身上,然后二位女施主坐在上头,来福便可拖着你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显然这个是不具备危险性的,还非常的新奇好玩,我和春儿来了兴致,那小和尚当即便走了过去,将那羊车绑在了来福身上,觉得没任何问题后,便说:“两位施主坐上去便即可。”

我和春儿对视了一眼,我最先坐了上去,春儿见我坐了上去,也跟着我一并上了车,我摇晃着手上的铃铛说:“来福,走。”

来福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脑袋,便拉着我朝前小跑着,我们身下的车便开始随着来福的行走而滚动着。

来福在前边跑了好一会儿,我见路边的花儿开的不错,又躺来福停了下来,让春儿下去帮我采一些上来,春儿听了我的吩咐,也没有多想,当即从车上下来,便去路边替我采着花。

她才采了一朵,回头看向我时,来福忽然拉着我朝前头跑着,春儿立马在后头追着,焦急的大喊着:“小姐!小姐!您快停下来!快让来福停下来!”

我哪里肯理会她,只是朝她吐着舌头,春儿在我后头追着,不过她哪里跑得赢来福,跑一会儿,便被来福抛在了身后。

我对这南山寺并不熟,虽然来过一次,不过时间有点久了,自然对这里模糊的很,来福倒是轻车熟路的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来福越跑越偏僻了,越来越感觉这边的房子有些偏凉了,赶忙对来福说了句:“来福,停。”

来福听到我的指令,立马便停了下来,嘶鸣了一声,正好地下有鲜美的嫩草,来福低着头在那吃着。

我从羊车上下来,看了看周围,发现是一座小院子,院子上头结满了蜘蛛网,地下是一片落叶,倒像个废弃的院子。

莫名的,我觉得阴冷极了,本来打算上羊车离开的,这个时候里头忽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咆哮声,声音略微有些熟悉,我在那站了几秒,便下意识的朝里头走了进去,走到院子内的时候,那咆哮声愈发的大,而且格外的清晰和熟悉,当我经过院子走到里头大厅的门口时,才发现里面是一排排的铁栅栏,栅栏里头正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正抓狂的用自己的脑袋撞着那铁栅栏,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声。

我下意识往后退着,退了几步后,脚下不知道踩中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吓了好大一跳,立马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根枯树上掉落下来的枝丫。

被关在里头的女人发现了,她一见到我,便从铁栅栏内伸出那双五指带血的手,朝我这个方向咆哮着,大叫着。

她愈发的激动,那笼子被她摇晃得几乎垮掉了一般,发出剧烈的响声,我站在那看了几秒,没有掉头就跑,而是径直朝着那铁栅栏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里头被关上的人,神情便愈发的激动的一分,直到我们足够看清楚彼此的脸,她瞪大瞳孔伸手想要来抓我,可无论她的手怎么升,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定的距离。

我盯着她的脸,唤了三个字:“王鹤庆。”

很明显,她也认出了我,她在那咆哮的骂着:“陆清野!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望着她这副癫狂的模样,我就那样冷眼的瞧着她。

我没想到时隔几年,事到如今,她都疯了,还记得我的名字,可见她有多恨我,我站在那瞧着她这副模样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是袁霖的母亲,便没有说任何话刺激,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我的头发被后面那双手一把拽住,她用尽全力了拉着我整个人朝铁栅栏内扯,我刚想反应,我整个人便被那股力道带得重重的撞在铁栅栏上,紧接着那双手掐住了我的颈脖。

我听到王鹤庆的声音,在我耳边无比阴冷的说:“我要掐死你,陆清野,我一定要掐死你。”

我挣扎了两下,伸出手想要把脖子上那双手给拨开,可谁知道,我的力气跟我王鹤庆相比差上太多,我用手死命的在那和她搏斗着,不知道是不是晃动了手上铃铛的缘故,来福从外头听见后,便拖着小车子跑了进来,一瞧见我正站在那上方,它兴奋的朝我跑来,整个脑袋往铁栅栏上用力一撞,这一幢,撞得那铁栅栏发出剧烈的响声,王鹤庆被吓了一大跳,松开我脖子,整个人被栅栏弹得往后一倒,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从她双手间解脱出来后,我捂着脖子立马朝前走着,在那狼狈咳嗽着,王鹤庆见我竟然从她手上逃掉了,她又立马从地下爬了起来,身子朝铁栅栏上撞了上来,伸着手发狠的朝我所在的方向抓着。

我不敢再靠近过去,也觉得再待下去,只会让她愈来愈疯狂,我捂着脖子转身便往后跑,来福听见我手上的铃铛声,便也立马哒哒哒的跟在我后头,到达外头院子后,我整个人虚软在地下在那喘息了几声,王鹤庆的咆哮声愈发的大了,我怕春儿会找到这边来,便立马从地下爬了起来,上了车后,便让来福拉着我从这边离开了。

等来福拉着我远离那个院子后,来福又拉着我跑回了原先的马厩,春儿和那小和尚正站在那马厩处,一见来福拉着我回来了,春儿立马跑了上来无比焦急的说:“小姐!您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我从车上下来,尽量让自己情绪看上去正常一些,对春儿笑着说:“刚才让来福着我去转了一圈,看把你急的。”

春儿说:“我能不急吗?这南山寺不熟悉,来福终究是一头畜生,若是她伤到您了,我怎么跟先生交代?”

我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好啦,没什么事了,咱们回去吧。”

春儿见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便只能叹了一口气,随着离开了马厩,来福便由那小和尚牵入了里头。

等我们回到院子门口时,丫鬟们正守在门口,里面一片安静,可见是这盘棋还没有下完,我带着春儿走了进去。

到达里头时,穆镜迟果然正和玄空大师下着棋,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便抬眸看了我一眼,见我竟然是满头大汗回来的,而且头发还有些乱糟糟,便笑着问了句:“去哪里疯了。”

春儿刚想告状,我立马瞪了春儿一眼,春儿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没敢说话,我又立马对穆镜迟笑着说:“我们牵着来福在外头跑了一圈,你不是说我需要运动吗?”

穆镜迟笑着问:“是吗?今天这么老实。”便朝我招手说:“过来,把汗擦擦。”

我便朝他小跑了过去,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他便拿着帕子替我擦拭着,我正盯着他跟玄空大师的棋盘看着时,穆镜迟替我擦汗的手忽然一顿。

我见他不动了,便看向他问:“怎么了?”

穆镜迟将帕子从我颈脖处手了回来,然后淡声问了句:“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我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才发现上头是血。

穆镜迟一下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看了春儿一眼,春儿吓得立马跪在地下说:“小姐带着来福跑了,春儿没有追上,也不知道小姐和来福去了哪里。”

穆镜迟将帕子丢在桌上,没有追问我去了哪里,他应该也猜到我去了哪里,便对春儿说:“先带小姐进屋换身衣裳。”

春儿说了一声是,赶忙从地下爬了起来,便朝着我走了过来,我也没有说话,只能跟着春儿进了屋,春儿一遍给我换着衣裳,一边看着我脖子上的伤满头大汗。

等替我将衣服换好后,她又慌手慌脚的拿出了医药箱替我处理着脖子上的伤口,我任由春儿处理着,处理了好一会儿,伤口看上去没那么恐怖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再次到达外头时,穆镜迟跟玄空大师的棋局正好结束,玄空大师对穆镜迟说:“穆先生心神今日稍有不宁,可见烦心事缠心头,今日这盘棋,我赢得惭愧。”

显然,这盘棋穆镜迟输了。

对于玄空大师的话,穆镜迟笑吟吟说:“是我穆某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和心境无关。”

玄空大师捏着佛珠:“今日这盘不算,改日再和穆先生来一次正式的,我不多有打扰,便先告辞了。”

穆镜迟也没有留玄空大师,便让门口的丫鬟送玄空大师出门,等玄空一走,穆镜迟往棋盒内放下手心的棋子,看向我问:“去哪了。”

语气带了点淡,我低着头在那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又问:“去了北院那头。”

北院那头是关押王鹤庆的地方,我沉默了一会儿,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他端起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茶,好半晌都没说话。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怕他生气,便磨磨蹭蹭的朝他那方挪了过去,挪到他身边后,我便拉了拉他衣袖说:“不小心走过去的,我也没想到我会闯到那头。”

他没有理会我的服软,而是又问了句:“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动了动嘴唇,蚊子一样小声说:“被王鹤庆掐的……”

穆镜迟没有多大的反应,继续在那低头饮着茶,我站在那看了他好一会儿,便小声问:“你生气了?”

穆镜迟听到我这句话,便放下手上的茶杯,抬眸看向我问:“受伤的人不是我,我为何要生气,嗯?”

我瑟缩了两下,越发不敢说话了。

他看了一眼棋局,大约是心烦的很,对一旁的丫鬟说了句:“撤下去吧。”

丫鬟便移步走了上来,轻手轻脚的将棋盘撤了下去。

等丫鬟一走,我又朝着穆镜迟挪了过去,想要去碰他的手,可还没碰到,穆镜迟将手收了回去,对丫鬟吩咐说:“天气热,把香炉端过来。”

丫鬟站在说了声是,便又入了房,穆镜迟也不再看我,而是拿起了一旁的书在那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