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作为朝廷的最高审判机关三法司之一。秦时称为廷尉,汉景帝中更名大理,其后时称大理,时称廷尉,明太祖朱元璋设立大理寺时,便亲口承认大理之卿,即古之廷尉。
大理寺卿乃是正三品,而内阁大学生却只有正五品,明朝为了制衡官员,所以流行位卑权重,虽说内阁大学生一般都会加三公、三孤,但也能看出大理寺卿的重要性!
大理寺卿张三谟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哪怕明知皇上与内阁大臣们就在旁边隔间内坐着,他今天也下定决心要将王承恩与骆养性二獠下狱问罪,以正国法!
张三谟是东林大佬赵南星的徒弟。曾经在赵南星家,讲学论道,面壁十年,学业大进之后顺利考上进士,有着大佬在上面提拔,张三谟的青云路走得很顺利,短短十二年便成为大理寺卿。
今天也是他仗着自己是大理寺卿的身份,力排众议接下了此案,这的确是个足以名垂青史的机会,但是得罪皇上的后果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也只有他背后有东林党支持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啪!”张三谟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带原告范永斗上堂!”
一身着锦衣腰挂玉佩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走上堂来,看样子反而没有商贾的奸猾倒是有几分儒士风范。
“草民范永斗拜见大人!”范永斗向张三谟跪下行礼!
“范永斗你今日状告王承恩、骆养性残杀你范家族人,本官接下此案被告已经带到,你现在将案情和事实陈述清楚!”张三谟神情威压向范永斗询问道。
“等等,张大人按照大明律例,民告官者皆要先杖责三十,张大人莫要忘了!”杨素在隔间里出声提醒道。
旁边的文震孟马上出言阻止“皇上,这里是大理寺,张大人作为大理寺卿,此刻代表我大明国法,皇上您也不能插手张大人审案!”
“好,朕不说了!”杨素坐回去闭口不言!
张三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皇上若是只有这些小动作,那休想今日能够阻拦他!
嘴里向衙役吩咐道“来人,将范永斗拉出去杖责三十!”
杖刑其实就是打板子,明朝打板子这个看似简单的过程,实际上隐藏了很多猫腻儿,里面讲究颇多,更有许多内幕,古时犯法最多杖责一百,但是这一百杖却基本上毫无用武之处,要是想打死人,寻常人只需十来下就被打得盆骨甚至内脏都破裂,就算是易骨境界的武夫也最多扛不过二十下。
而且这打板子不是你有一身蛮力就能胜任的,古代的衙役先要练好的就是俩种打板子的功夫,这样才能竞争上岗。
一种是外轻内重,这种方法要平日里找块豆腐摆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只准有响声,豆腐不准被打破,等打完了,里头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是方方正正的一块,丝毫不动才算合格。
第二种就是外重内轻,要求衙役练到用衣服包着纸,打完一顿板子,衣服破破烂烂而纸张毫无损。
等到上面命令如何打的时候,如叫“着心打”,那就用第一种功夫,这犯人基本上是死定了,喊“着实打”,那就是打残不打死,喊“着力打”,那就打个半死。
若是上面叫的是“用力打”,那就得用第二种方法,稍微给点苦头,把屁股打得皮开肉绽,但是却伤皮不伤骨,没什么危险休息几天就能下地,要是喊“用心打”那就是完全做做样子,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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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给别人看就行了!
今日有皇上在此,张三谟当然不能再喊,但是官员们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衙役们只见张三谟脚尖大大张开。
哪能不明白张三谟的意思,领命之后将范永斗拉出去“啪啪啪”就是一顿板子。
等着范永斗被扶回来时,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屁股被打出血外并无大碍。
张三谟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杖责已过!范永斗你现在可以将案情当堂陈诉,不用怕!本官会为你做主!”
“是大人,吾弟范永斗三日前亲自去贾府求亲,不曾想在贾府遇见王承恩正指使锦衣卫抓捕贾赦等人,吾弟不畏强权上前争辩,却被王承恩嫉恨,令锦衣卫用鸟铳将吾弟活活打死!而且之后更是将我范家在京城的别府抄掉,所有族人都被北镇抚司抓入大牢生死不知,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鉴!为我族人申冤!”范永斗提前此事不由得满脸悲切。
张三谟同情的点点头,郑重说道“放心吧!这里是大理寺,不管他是谁,只要他触犯我大明律法,本官就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你且跪到一旁原告石上!看本官如何还你一个公道!”
“啪!”张三谟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带被告上堂!”
王承恩与骆养性大步走上堂,也不理会张三谟,神情淡漠的站在堂中。
“被告两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张三谟两眼一瞪大怒道。
王承恩与骆养性闻言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张三谟,丝毫不动!
“大胆被告,身为朝廷钦犯,居然敢见藐视本官!来人给本官大刑伺候!”张三谟一拍桌子朝外面旁边站着的衙役喝道。
衙役们忽然感觉到在四周警戒的锦衣卫们往他们身上投来的阴冷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装作没听见!心里破口大骂亲切问候张三谟全家女性!
把王承恩与骆养性拖出去打板子,不管此案最后结局如何张三谟今天以后是青史留名了!
可是他们这些动手的衙役被皇上和锦衣卫惦记上还能见着明天太阳吗?他们可不傻!大不了把仪仗一扔不干了,也不能做这些傻事!
杨素坐在隔间里能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情形,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他来这里为王承恩骆养性占场子,就算是一言不发,就能让这些人不敢任性妄为,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你张三谟有东林党撑腰自然无所顾忌,其它人可不敢!
张三谟脸色阴沉扫了衙役一眼,闷声问道“王承恩骆养性,范永升告你们残杀他族人,你们是否认罪!”
王承恩骆养性还是当做没听见,悠然自得的站在堂中。
张三谟气急拿起惊堂木就要往桌上一拍却又忍住,转头朝隔间里望去,他算是明白了,只要皇上不走,他今天就别想有个结果。
文震孟忍不住起身想要开口,却被杨素出言拦住“文震孟,这里是大理寺!你可不是大理寺卿,张三谟不用你教他审案!”
文震孟跟吃了苍蝇一样,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最后还是钱士升出面将他拉回去。
“既然被告不服诉讼,来人将证人带上!”张三谟压抑着怒火!
一名身着红锦棉袄,大约八九岁的丫鬟,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老汉,还有两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四人颤颤惊惊的走上堂,跪在张三谟面前。
“证人雪雁,你当日是否看见王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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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指使锦衣卫残杀范永斗等人?”张三谟轻声向雪雁问道。
“回大人话,奴婢当日亲眼所见这位公公指使锦衣卫杀了范老爷!然后把我们大老爷、二老爷全都抓走了!”雪雁脸色苍白有些颤抖的指着王承恩说道。
“证人赵老汉,本官问你当日你打扫街道时是不是地上都是血迹,那些血迹是不是都是锦衣卫的车子行驶过后留下的!”张三谟转过头又向赵老汉问道。
“是的,老汉亲眼看见那些车上全是犯人,还不断跟着滴血!”赵老汉不敢抬头跪在地上闷声说道。
“好!”张三谟抚须笑道,再朝那剩下两人问道“你们二人在北镇抚司对面街道上的酒楼做小二,当日是你们两人在楼前迎宾,本官问你们是否看见锦衣卫搬运尸体?”
“小人们当日看见过,那两具尸体被火器打得不成人形,小人们现在都还能记得!”店小二异口同声的说道。
张三谟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猛一拍惊堂木大喝道“王承恩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王承恩面带冷笑终于开口。
张三谟一喜心里暗道不怕你和我争辩,就怕你什么话都不说,皇上就在旁边,张三谟不能直接判两人有罪,必须得令人信服!
“如今证人证言确凿,谅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张三谟不屑的笑道。
“张大人从哪里找来几个阿猫阿狗随意说两句话就能确定咱家有罪?如果都照张大人这种审案,那咱家还跟骆指挥使说你张三谟为了能与儿媳妇偷情把儿子活生生逼死,骆指挥使是不是也该把你抓了下狱判刑!”王承恩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
“王承恩你混账!”张三谟双目怨毒的看着王承恩骂道恨不得扑上去将王承恩活剐了,谁不知道他张三谟唯一一个儿子已经早逝,张家在他这一代绝后!
这向来都是张三谟的逆鳞,今天被王承恩这个阉人添油加料的当众提起,更是让他怒急!
“就许你张三谟放火,难道还不许我点灯吗?”王承恩用太监特有的阴阳怪气声调嘲讽着。
张三谟不再与王承恩胡搅蛮缠,他是看清楚了,王承恩就是纯粹想要恶心他。
“如今王承恩指挥锦衣卫残杀百姓一案证据确凿,本官在此当堂宣判,王承恩按律当斩,骆养性玩忽职守,更在事后帮忙掩盖事实,亦属于同犯!来人将这两名人犯给本官拿下!”张三谟义正言辞的宣判道。
堂下衙役却都低着头研究自己的脚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文震孟看不下去了,怒怼杨素“皇上如今已经证据确凿,张大人已经宣判,皇上该回宫了!之后的事情应当交由大理寺处置!”
“皇上大明律是我朝治国安民之根本,皇上若是带头违反,岂不是置我大明江山于不顾,臣恳求皇上马上回宫!”钱士升也站出来力挺道。
“不急,朕在等人!”杨素淡淡的说道,随即闭目养神!
一众大臣心底纳闷皇上在等谁?这时候谁来也不能救走王承恩!但是皇上既然开口了,他们也不敢直接逼皇上离开!就在这里熬着,对杨素采用非暴力不合作!
就在堂中上演闹剧的时候,大理寺外又赶来一大群官员。
为首的正是成国公朱纯臣,以及皇上的丈人勋戚周奎、田弘遇三人,之后的官员也全是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