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灯一直亮着。
程树被护士邀请先去交钱,但程树哪里有钱,钱都被顾家防得死死的!就好像自己拿了钱就立即跑了一样。
他虽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吧!
“你让我去给我爱人打个电话。”
程树穿得人模狗样,倒不像是没钱的。
小护士碎嘴来了句:“今天怎么那么多上医院的出门不带钱啊!”
早晨送来的那个唐柳,现在是顾庆云。
家里面有老有小的,就不知道为之奋斗的么!
程树没有理会小护士的话,这么多年,其实他也习惯了。在程树看来,一等到顾玲玲的钱到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正去医院的门口拨打电话时,与赵淑梅不期而遇。
程树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没有想过赵淑梅竟然还活着!
昨天他明明......
那,他和宋妈密谋的一切,岂不是已经被暴.露!
赵淑梅是被唐柳拜托去喊唐欣悦的。
唐柳想既然自己没多长时间活头,趁着与唐欣悦团聚,不如顺势把遗产过继续过去。
赵淑梅也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对程树展开报复时,程树竟然也来到了这家医院!
“……你……”
当着走廊来来往往的人,程树肯定不会出手,他最先镇定下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妈。你昨天去了哪里?爸很担心你。”
呵。
若是以前,那赵淑梅还会以为是程树惧怕自己说的这些话。
自从他有了杀她的心思后,她再也不这样认为了。
眼下也不是撕破脸的时候,程树一个成人男子要是真的惹恼了,吃亏的最终是赵淑梅。
“同志。”赵淑梅装傻充愣,“你认错人了。”
程树明显被赵淑梅整懵,难不成昨天他拍她的脑袋力气过于大,赵淑梅失忆了?
程树聪明一世,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他那岳母,永远骄傲地像个开屏的孔雀,怎么可能穿得如此邋遢!
赵淑梅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掌心,她的神经绷得很紧,唯恐程树瞧出端倪。
“不好意思。”程树沉默了片刻,他说:“是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
听到赵淑梅如此和蔼的回答,程树有些恍惚,毕竟赵淑梅从未用这种姿态对自己讲过话。
不过——
程树转念又想,那赵淑梅可如果是因为自己拍的失忆了呢?
如果是失忆,性格变成另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您是来看病的?”
程树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赵淑梅。
“不......我是来......探望亲戚的。”赵淑梅回答得滴水不漏。
“哦这样啊。”
赵淑梅其实也很想问问程树来医院的目的,是不是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外孙女出事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即便是想问,也不敢问。
“我儿子在家里玩耍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下来。”程树故意把顾庆云的消息透漏给赵淑梅,就是看看她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说装的。
赵淑梅很想大声呵斥程树真是个没用的货,他现在都没有工作了,专门在家里照顾孩子还照顾不好,他还能做什么?帝都大学怎么就教育出如此废物!
不过,眼下还不是冲动的时候。
赵淑梅故意装作同情状,“同志。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都会好起来的。”
程树勾了勾嘴角,他的疑心病可以暂时放一放,对赵淑梅道,“借你吉言。”
两个人擦肩而过之际,赵淑梅清晰地听到程树对自己说:希望你永远都想不起来。
赵淑梅感觉到自己背后一阵冷汗。
她转去了值班室,唐欣悦正挽着陆清婉,有说有笑地下楼,见到赵淑梅登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就连语气也冷了很多:“你来做什么?”
“大......大嫂。”赵淑梅讪讪道,“你放心,我只替唐大哥交代几句话。”
听到唐柳的名字,唐欣悦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会儿,“我哥说了什么?”
赵淑梅把唐柳的决定告诉唐欣悦,后者明显面部愁云。
唐欣悦是没有想过刚与唐柳相聚,就要天人永别。
搞不清楚的顾聿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离赵淑梅还有些距离,所以也不知道她对唐欣悦碎碎念了些什么。
不过他倒是偷偷地把陆清婉扯进自己的怀里,“小渣女。现在你就让我妈给我安了我不行的标签。”
陆清婉踩了下顾聿轩的脚背,力度当然没有很大,但顾聿轩故作夸张,“阿婉。你是谋杀亲夫啊!”
“死了才好。”陆清婉气鼓鼓地把顾聿轩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扯开,“省得你没个正形。”
男人婚前装得像个铁憨憨,婚后倒是好,径直转了个性子。
“阿婉。”顾聿轩将下颔骨抵在陆清婉的肩膀,“你可真狠心啊。”明明是玩笑话,顾聿轩还是很容易将从前代入,他这些日子,一直隐隐约约地不安,若是陆清婉知晓制造这个位面的人是他,会不会......
不。
他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耳旁传来阵阵争吵声。
唐欣悦刚刚与赵淑梅还属于正常交流的范围,现在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扭打起来。
赵淑梅一直觉得唐欣悦属于那种很柔弱的女人,毕竟看她做什么都是傻里傻气的,没想到她跟争吵起来时,竟是如此咄咄逼人。
“你不说了?”唐欣悦Qi在赵淑梅的身上,抓着赵淑梅的头发,嘴上噙着冷笑,“你不说,我来说。”
“赵淑梅。”唐欣悦直呼其名,“是我做的事情,我都承认。
我是不让之昂给老三送钱,但你又做了什么?你竟然让顾玲玲顶着阿轩的身份去骗我大哥钱,还让你那好女婿,下Du去害他!”
陆清婉和顾聿轩哪里还顾得在那边谈情说爱,通过唐欣悦的话,陆清婉差不多也能够明白今早被送来的是唐欣悦失散多年的大哥,而非是赵淑梅的相好。
“唐欣悦你别血口喷人!下Du是那个保姆和程树那个渣男弄的,我好心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随便误会的!”
“一月前,我记得某个人登门要钱时,还哭着下跪说要感恩我。
原来你就是这样感恩的?赵家的如此感恩,真是受教了。”
赵淑梅抬起苍白的脸,硬生生地憋出了一个字,“你......”她被噎得说不出反驳的句子,撸起袖子,就想要甩唐欣悦一耳光,却被唐欣悦单手紧紧地抓住了胳膊,另一只手则是打在了赵淑梅的脸上,“这一巴掌,是替我大哥打的,敬你毫无感恩之心。”
被按在地上的赵淑梅,吃了口尘土,她想反抗,嚷嚷着:“唐欣悦!你就是个泼妇,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啪。
又是一个巴掌。
“这第二巴掌,是因为你的嘴巴无德,坏了我的名声。同时也要告诉你,你不是稀罕我唐家的钱吗?怎么吞进去的,我也能让你全吐出来!”
赵淑梅被唐欣悦打得两眼直冒金星。
啪。
“最后一巴掌。”唐欣悦揪着的头发,对赵淑梅道,“你不是说是泼妇吗?刚好要坐实你给我泼妇的名号,也不辜负你给我安的名字。”
三个巴掌下来。
震惊了陆清婉和顾聿轩。
原来高手在人间啊。
赵淑梅情绪崩溃,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医院。
陆清婉望着手还在抖的唐欣悦,她上前握住她的手,小声道,“妈。没事了。”
“婉婉啊。”唐欣悦趴在陆清婉的怀里,“妈求求你,救救我大哥,他这辈子,太苦了......”
顾聿轩瞧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唐欣悦。
“妈。”陆清婉轻轻地拍着唐欣悦的后背,“我尽力。”
不知道为什么,唐欣悦听到陆清婉的话,心神渐渐地变得安稳。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婉婉。妈带你去见你大舅。”
顾聿轩倒是知道唐欣悦有这么一个亲戚,不过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也没有见过。
“妈,我也......”
“你什么你!”眼泪干了的唐欣悦,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她丢了个白眼让顾聿轩自己体会,说完还有挽住了陆清婉,“婉婉。咱们不理他哈。”
陆清婉:“......”
她不由得咋舌,感叹这唐欣悦真是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
阿嚏。
顾玲玲的爸爸打了个喷嚏。
从他家到唐公馆要路过一段山路,因为天气的原因,加上他打车的那个驾驶员对这段路不是很熟悉,最终导致他们被困在山里的隧道口,过不来。
司机师傅也算是跟了顾玲玲爸爸很多年的了,甚至顾玲玲爸爸的为人。
毕竟是从自己的顶头上司,让人一直在车里坐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顾玲玲的爸爸可是会跟自己翻脸的!
司机师傅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让顾玲玲的爸爸从车里出来。
“小王。”顾玲玲的爸爸用手撑着,也算是挡着点风雨,“咱们的车是开不了了吗?”
司机师傅怕被开除,他也不知道怎么对顾玲玲的爸爸解释,犹犹豫豫了很久。
巧的是有辆吉普车刚好从公馆方向驶过来,见到顾玲玲的爸爸,主动停下,“玲玲爸?”
顾玲玲的爸爸听到顾兆洋的声音,也就忘记吐槽司机的没用。
顾兆洋下了车,上前对顾玲玲的爸爸就是热情的拥抱,“上次大哥还打来电话说,有空让我们都到他那里去!
还有,他还埋怨着你做生意光想着前,不想后,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最近我生意已经恢复如初了。”
“那是好事啊!”
顾兆洋并不知道顾玲玲的爸爸,在大哥顾之昂那里都做了什么。
拥抱过后,顾玲玲的爸爸继续道:“二哥。算起来,咱们弟兄,也好些日子不见了。
怎么都不见志恒和你一起?”
顾玲玲的爸爸,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如何是让顾玲玲顶替顾聿轩的身份,拿了唐家的钱补窟窿。
既然说到了自己的现状,顾玲玲的爸爸故意扯开了话题,“厂子刚复工,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打点,最近我忙得那是焦头烂额……”
“你啊。是该好好地拾掇——”
顾兆洋爽朗地笑道,他拍了拍顾玲玲爸爸的肩膀,“省得再重蹈覆辙!”
“二哥。你跟我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干嘛老是这样老是提这些不开心的。”
顾玲玲爸爸的不耐烦,早被顾兆洋看在眼里,不过不放到台面上明说。
“小王。”顾玲玲的爸爸有模有样地吩咐着司机,“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公馆,跟着我二哥的车先回家吧?”
司机听到顾玲玲的爸爸这样安排,虽然想吐槽现在水势蔓延那么快,回去也够呛,不过谁让给钱的是大爷呢。
雨仍然没有停的意思。
赵淑梅出了医院就后悔了,她手里没有伞,而且水已经没过了小腿,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也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和老公怎么样了。
若不是看到了程树,她也不至于什么都给唐柳讲,更不必面对唐欣悦。
想到唐欣悦,赵淑梅就觉得自己很吃亏。
早知道唐欣悦不肯帮忙,那赵淑梅就不该向唐欣悦示弱。
雨越下越大。
赵淑梅考虑到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她决定蹚水回去。
而另一边,顾玲玲撑着油纸伞,专门来医院给顾庆云送医疗费。
“怎么才现在来?”程树收回了盯着外面赵淑梅的实现。
“这不是下雨了嘛。”顾玲玲不想说是因为家里还有顾庆云残留的血,她害怕了很久,自己才鼓起勇气来到医院,“医生怎么说?”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顾玲玲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程树的话锋一转,并丧着一张脸道,“可惜了庆云那么小的年纪,就跟他爹一样,成了瘫巴!”
“是我没用。”程树说着说着,居然留下了鳄鱼的眼泪,他弯下眉毛,几欲跪在地上,被顾玲玲扶起,“是我,都是我!是我没看管好庆云,才让他那么小的年纪,就成了这样……!”
“也不能怪你。”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
顾玲玲环顾着窗外感慨万千。
由于下雨,地里面坑坑洼洼的积水很多。
就连回去的路,顾兆洋和顾玲玲的爸爸都觉得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