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明从般若的住所匆匆离去。
般若警告他，倘若他再以守夜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么后果自负。尹天明自然不会觉得一只鬼会与他说笑。
他回到混沌空间，没等小枝开口询问，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像以往被排斥时一样，昏厥过去。
尹天明以虚无状态离开了深夜鬼屋。
这就是他最后向般若讨教的东西，运用轮回之力，将自己的灵魂释放。
说起来也是玄之又玄的技巧，但尹天明曾以虚无状态游荡不可计数的时间，便能轻易找到那种感觉。
因为他担心时间悖论可能会造成某些影响，所以必须如此。
而此刻，他才终于能去做那件重要的事情。
时至红岛深夜，尹天明循着记忆的轨道，一路小跑，来到了一栋宿舍前。他从树后探出头来，观察宿管的位置。
虽然……这么做不太好。
但如果不这么做，他接下来的任何事都将无法进行。
尹天明尝试推门，却失败了，现在是红岛的后半夜，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有人刷卡进入。他抬头望着星空，沉思半秒后，伸出手，抓住防盗窗栏。
哗——
第三层第二个房间的窗户没有落锁，窗户被悄然拉开，房间内本来睡着的人呼吸骤停，下一刻翻下床来，对着空气便是一击重击。
此时此刻，尹天明整个人趴在地上，若不是他够快，方才那一击不知会不会打得他魂飞魄散。
那人来到窗边检查了一番，什么也没有发现，便关上窗户，上了锁。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待得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尹天明才爬起来，踩着梯子，悄悄登上上铺。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庞，因为睡着了，浓墨般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枕间。
顾师姐……
尹天明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可惜，他的手只能穿过她的脸，捕捉毫无意义的空气。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顾师姐了？
如果每次轮回都算上时间的话，恐怕有几千年了吧。
虽然对于他的记忆来说，顾师姐的温度仿佛就在昨日。
尹天明就这样趴在床边，一直看着顾君音的睡颜，直至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
他该回去了。
……
“纵向的时间，横向的空间。”小枝推了推眼镜，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又一个方程式。
“看来你最近有了新的癖好。”苹果撑着下巴，坐在桌前，“话说你居然近视了吗？”
“没有……只是看网上的人都这么戴。”小枝取下眼镜，手一挥，眼镜就变成了一个里面装有生态景观的玻璃球。
“其实不需要计算，毕竟我们知道有平行世界这回事就好了。”尹天明指着地上小枝早已生成的数十个不同的生态球。
“同一世界，发展轨迹不同，就成了无数不同的平行世界。”现如今，他对这些科幻小说中才有的理念已见怪不怪，连时间都可以跳跃的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呢。
当尹天明完成了他最重要的事——见顾师姐一面。
而后，便回到了混沌空间，与小枝讲述他的记忆，小枝听得如痴如醉，甚至还想当成小说写下来，不过被他拦住了。
二人开始研究为什么他以虚无状态在深夜鬼屋遇见自己时的场景，同记忆中的稍有不同。
最后，他们得出了平行世界的结论。
“既然混沌是空间的跨越，那这个空间，或许不止是从一处到另一处那么简单，还可以从一个平行世界，跨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尹天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想做什么？”小枝问。
“离开红岛。”尹天明说出了久违的四个字。
一直以来，他想做到的并非超脱人类，而是离开红岛。
不知为何，就算小枝掌握了跨越空间的能力，依然只能控制他在红岛范围内跨越。
如今的小枝，也能够控制虚无状态的尹天明进行空间跨越，而做到这件事，只需要一个媒介，那就是柳枝上的一片叶子。
尹天明携带着叶子，便能与小枝建立联系。
可就算他们拥有了看似强大的能力，却依旧无法离开红岛。
尹天明很难想象，红岛的力量，不……准确说是鬼脑的力量，竟如此之大。
小枝翻开尹天明从新人宿舍宿管那里偷出来的新人手册，指着上面的一句话问道：“这上面写着7次期末考试拿到100分，1次实践考试拿到98分以上，持有离岛证明就可以离开红岛。”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曾经有两个人做到了，但他们依然要进行红岛的各种考试，只是不需要参加社团活动，他们的躯壳离开了那里，灵魂却被红岛永远束缚。”尹天明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明显暗了下去，他又想顾师姐了。
“但你现在不需要完成这些。”小枝说拍了拍尹天明的肩膀，他看网上的人都这么做，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或许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守夜人吧。”尹天明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一万天休假天数，他为了防止意外，特地花费了“一点点”渊值兑换了天数。
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鬼脑并不会检测这些东西。
而守夜人无故不出勤巡视深夜鬼屋，肯定会被检测到。
“鬼脑真的存在实体吗？”小枝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就要靠我们去找了。”尹天明说。
他曾无数次尝试回到更早的时间，可他来到了石器时代，却发现深夜鬼屋依然存在，原始人以另一种方式遭受着红岛的摧残。
再往前，他还去过白垩纪，看到恐龙的繁荣和灭绝，但深夜鬼屋屹立不倒，唯一的区别是那个时候的深夜鬼屋似乎还没有启用，只有一些无法沟通的鬼魂在树洞似的鬼屋中盘踞。
再往前……尹天明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不知道，去往那些没有人类存在，没有动物存在，甚至没有植物存在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或许深夜鬼屋在地球存在之时，便已经存在了。
“我们，开始吧。”
柳枝微动，尹天明的身体在混沌空间倒了下去。
另一边，某个世界。
晴空万里，春意盎然，尹天明走在参加第一次月考的路上，而他的身边，还飘荡着一个灵魂。
一个，虚无状态的尹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