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风吹着绕窗而生的紫藤叶,一片片泛着嫩绿。不觉间,又是一个夏天。
别墅的围墙重新修过,防卫的机器人也增了三倍。除了一间房维持原样,所有的一切都变化不小。不光是物,还有人。
午后的阳光明媚,如同多年前的某个日子。
只是少女无邪的眼神在漫长的等待中磨砺出了坚韧。五颜六色的月季在风中摇曳。
她握着剪刀,专注地挑选花朵。不戴帽子,也不穿防晒纱衣,仅仅套了件薄薄的天蓝背心裙在花丛中忙碌。
“阿楠,”陈博士坐着轮椅从花园里出来,“剪月季花交给机器人,太阳怪大的。”
“爸爸,我每天都会给他的房间换一束新鲜的花。花在,我就感觉他没有离开。”
阿楠抱着一束花慢慢地过来。到了轮椅跟前,瞥见父亲鬓角的汗水在滴落,轻轻地拿了手帕给他擦去。
“机器人最新收到的信息,”陈博士扬起脸,握紧了一枚磨得发亮的戒指,“时空穿梭器起感应了,意味着有人从另一个世界到来。或许你的妈妈.....”
“小法哥能跟着她一起回么?”阿楠的脸红了,心跳加速。
“不好说,我这腿要是能站起来就好了......”
在书店遭遇了雨夜的灰衣人抢劫之后,阿楠和父亲又经历了数次大大小小的袭击。机器人团队折损严重。
最近的一次战斗,消灭了绝大部分灰色组织成员。
代价是他的双腿受伤,得长期与轮椅为伴。可喜的是,女儿成材了。
尽管没出去上过一天学,自小博览群书的阿楠极有天赋。掌握的科技知识足以让她造出新的护卫队。性能不比父亲的原班人马逊色。
“感应越来越强了--”
陈博士脸色一沉,朝着女儿厉声喊,“快回房里,启用最高级防护模式!”
虽然轮椅是全自动,阿楠本能地双手攥紧轮椅朝房里推。
先前采摘的月季花被一把塞进了裙摆,打了个活结兜着,迈开两条纤细的长腿飞奔。
“铛!”第三层门合上。
屋外,阳光忽地被一层厚厚的乌云遮蔽,暴雨猝不及防地降落。
伴随暴雨雷鸣的,还有一个五高,六米宽圆锥状的不明飞行器。一着地就认路似的朝着房门滑行。
它的外壳颜色变化不定。穿过月季花丛旁边时整体为墨绿色。转移到墙边,又化成奶白色。
“离我们直线距离十米--”防卫系统实时更新。
“等等看,我倒觉得不急着打。”阿楠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机器人。
飞行器的底部伸出四只钛钢支架,扎住门前的一处空地。
哗哗的雨水打得四周一片水雾。它停止了任何动作,好像是出了故障,融入了黑夜。
“陈博士,带着你女儿和保险柜滚出来!”
一个穿着灰色铠甲的男人从屋顶跳下。面具上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哼,来了多少次,明偷暗抢,也不知羞耻。”
“我在房子周围安了炸药,鱼死网破也是一种选择。”
“别为难我爸爸,他行动不方便。保险柜可以给你。”
阿楠说着,将腕上的镯子紧了紧,回头朝父亲使了个眼色。
三道门一一开启。
机器人搬出硕大的保险柜。灰衣人打了个响指。
“咔嚓!咔嚓!”房屋底下发出异响。
数只机械臂穿透了地板,将陈博士的轮椅和全体机器人控制住。
“呯!”一颗子弹从手镯里飞出来。阿楠的眼底涌起怒意。
对方身子一斜,躲过子弹,袖子里甩出一根闪动着红光的长链,牢牢地套住了她的左脚踝。
“输入密码,快!”
“休想!”阿楠啐道。
话音刚落,她被长链整个地抛向了房顶,倒挂在避雷针的顶端。
雨依旧未停。云层里不时有闪电在跃动。背心裙被尖锐的金属刮破,白皙的皮肤渗出了点点鲜血。
从她半睁着的眼睛看过去,屋顶的雨水,竟然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是灰衣组织的最后一个成员,英格兰血统的白人。是创始者,也是最穷凶极恶的一个。第一次入侵抢来的旧书里夹着一张清末的老地图,更是激起了他更大的胃口。
“陈博士,你亲自来开保险柜,不然这闪电随时会劈下来--”
箍紧轮椅的机械臂松了。陈博士的双眼却定在了一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上。
逆着光,雨势大,要辨认不容易。
但直觉上,他隐约觉得对方似曾相识--
正当灰衣人狐疑,一道银光从背后刺入,心脏位置喷出大片的血。
“你.......不是......站不起吗?”他扑倒在地,不甘心地挺了挺四肢,如同垂死的蜈蚣。
“斩杀威尔老贼后代的,也可以是我!”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啪!”面具滚落。
地上的人用力支撑起脑袋,棕红的长发扎成一束,鼻尖如钩。
“老威尔在一百多年前盗墓,抢劫,烧杀抢掠。曾孙小威尔在黑暗中作恶多端。现在我要替天行道了。”
一支熟悉的枪,带着蒙尘的记忆出现。枪口喷出的火焰,将最后一名灰衣成员吞没,化作了暗色的灰烬。
“你小子去的是民国?当真见到了年轻时的我?”陈博士陷入震惊,竟然忘记了屋顶上的女儿还在受刑。
待他反应过来,张小法已经抱着阿楠从房顶跳下,头也不回地跑进了一侧的卧室。
“她怎么样了?家里有一套急救装置!”
“或者,用我的直升飞机送市内最好的医院!”
不管陈博士如何喊叫,卧室的门关得很严,连窗帘都哗啦啦全部放下了。
“再不回答,我让机器人拆了门窗!”做父亲的又一次吼道。
机器人们列队而战。陈博士造的团队打算执行命令。
而阿楠造的另一队却不配合,仗着体型灵活,小巧,夹紧了它们的触控板,不许乱动。
眼看要拳脚相向地打起来,一个最机灵的机器人忽然发出欢快的音乐跑出了房门,引得大家原地一愣。
“夫人回来了,欢迎欢迎!”
轮椅上的人使劲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肌肉。直到盼了多少个日子的一刻真实到来,陈博士才放开了紧绷的神经,痛快地哭了起来。
“阿醒,我回来了。刚才嚷什么?好端端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