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西北风,”陈醒仔细地辨别草木摇动的方向,“天助我也!”
“刚才秦锋站的虽然是个风口,四面无遮挡,很容易成为活靶子。”
启澜指了指被乱石穿插的一处险峻洞穴,“我打算从那边把药粉分数次慢慢撒。”
半山中倒伏的旗子和烧焦的尸体,触目惊心。
那洞穴底下是三十多米深的沟壑。陈醒担忧地拦住了路:
“太危险了,万一脚踩空会坠崖的!”
“陈兄,让我去。双方的军队已经折损过半。基地的成员趁着两败俱伤,从中渔利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虽说白川已除,密密麻麻的白衣人依旧操控着被幻药惑乱心神的士兵。
李炎捂着口鼻,在混乱的人群奔跑。忽然中感到肩膀被拍了拍。扭头一看,脸上尽是惊讶:
“林少爷--”
“嘘!”林一堂也蒙住了下半张脸,单手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拉着他退到一旁。
多日不见,两人不再像平日那般斗嘴怄气,出奇地团结。
“阿炎,快去找你的叔叔,通知后续的兵力不要再进山谷。减少吸入毒药的人数,把大局稳住。”
“好的,”李炎目光坚定,“我一定把通知带到。何将军这边你若控制不住,就先找个地方避险。”
待战友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林一堂从衣底和背包掏出了藏着的数捆炸药,一起打成个方方正正的包,足足三十多斤。
秘密基地的入口,早已探明。之前看见一缕缕淡淡的白雾从里边飘出,还以为是山里自带的云雾缭绕。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在吸入了白雾之后渐渐丧失理智,不听指挥,如无头苍蝇一样相互进攻,他开始意识到其中的诡异。
“既然没有办法让他们清醒,好歹把这毒雾的源头炸了吧!”
他把蒙住口鼻的布加了两层,缠紧。沿着山道,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
避开了不知多少不长眼睛的子弹,终于贴着冰冷、湿滑的山壁一点点爬到离入口后侧仅仅十余米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用肩膀扛起炸药包。接着把火柴擦燃,点了导火索,拼命咬牙一掷,整个身子也跟着惯性从山壁朝下摔去。
那只冒着蓝烟的炸药包准确地钻进了枯草遮掩的入口。
几秒后,“轰”地发出惊天巨响。瞬间整个入口炸得乱石横飞,树木倒伏。袅袅上升的毒雾也被厚厚的碎石和土块,树木层层堵住了。
听见遥远的山谷传来爆炸响声,朱涓涓的心猛地一沉。她不顾一切地捶着破庙的门,两只拳头破了皮出了血也不觉得疼痛。
朱行远使了劲来扯,费了很大力气都扯不动。
“四妹,别折腾出去!外头打仗呢,秦锋算是有远见的,把我们关在了这里。我们要真跟着他进山恐怕是凶多吉少。”
“三哥,是炸药.......”朱涓涓泪眼模糊。小小的嘴角被咬破,流下殷红的血。
为了林一堂的心愿,她利用所学的化学知识,帮他做了一箱炸药。从爱上他的那一瞬间起,设想过种种,却万万没有预料到会有如此悲情的一幕......
行远沉默片刻,操起一张蒙尘的供桌,两扇木窗应声而破:“哐啷!”
他一改往日对妹妹刨根问底的习惯,什么都不说,只紧随着她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跑。
四妹的心思,并不在顾启江,而在林一堂身上。究竟是不是枪杀大哥二哥的嫌犯,行远在过去的一百多个日子里已经心知肚明。
爆炸声响起。碎石飞溅。
启澜攀住陡峭石壁的手也跟着大地一起抖了抖。
“定是有人把毒雾的来源给切断了--”
无法去细想,此时绝不能分神,毕竟还有上千人的性命系于一线。
启江和陈醒在山道上射中了十来个前去阻拦他的白衣人,还来不及松口气,另一伙基地成员又从山林里冒出来。
“累死了,”陈醒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比地里的蝗虫还讨厌!”
“我又捡了些枪和子弹。再打三五十个没问题。”启江双手同时射击,也不怕未愈的内伤弄得胳膊剧疼。
“咱再坚持坚持。等小澜把药粉都播撒下去,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居高临下。启澜瞅准了一个时机,撕开第一包药粉,双手捧着大把地朝风吹的方向抛。
高高扬起的药粉有一部分钻进了他的眼睛,火辣辣地刺痛。少年没有停,根据风声判断撒药的位置。
“呯!”一颗流弹卒不及防。启澜眼睛睁不开,躲不过,肩膀中了枪。
第二包药粉在剧疼中开始撒。白色的药粉混合着鲜血,再山谷中飞扬,形成一道无边的屏障......
嘹亮的军号再次吹响。
半山上,尚且活着的士兵们,军官们,纷纷从混沌中清醒。穿着不同颜色军服的人,各自顺着熟悉的军号归营。
“林少爷!你在哪里?!”
李炎把通知带到,向叔叔要了一匹棕色的骏马,奔驰在山间,沿着被炸碎的石块一路寻找。
途中他遇到了一个衣裙被树枝和茅草撕成破布条的女人,还有一个男青年。
“你也在找一堂?”朱涓涓的声音在发颤。
李炎咬牙点了点头,“我必须把他找到,必须!”
整个战场的局势在好转。何将军的兵熟悉地形,一旦恢复了理智,寻找四处逃散的基地成员就不在话下了。
洪将军的人马也加入了围剿的战斗。李炎虽没有挑明身份与他相认,但那双和他亲生哥哥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已经无言地说明了其身份。
黄昏来临。夕阳下,整个山谷恢复了空寂。呼啸的山风也强劲地刮走一切与战争相关的气息。硝烟味,血腥味和烧焦树木气味渐渐散了。
那些成堆的尸体也被活着的人挖了深坑掩埋。
林一堂被李炎从溪水中捞起,浑身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朱涓涓焦灼地跑来看,除了一些皮外伤,呼吸和心跳都还正常。她忍不住当着行远放声大哭。
秦锋被章文轩背下了山,自然是无法亲见战场的峰回路转,波澜壮阔。
董小美陪着林觅,穿梭在一群伤兵里,寻找着启澜的身影。
搜寻了一个下午,毫无所获。陈醒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叹息:“小澜怎么不见了?会不会--”
启江踉跄着站起,“我再去找,三弟从来就吉人有天相。一年多前三太太要害他,让丫鬟把他灌了迷药丢下悬崖,也能活着回来。”
“可是,现在的他和你曾经的三弟真的是一个人吗?小澜说他来自未来世界!”陈醒哭着,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