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他们，相信我，你父母对你的爱相当深沉。”
“爱得再深又如何？无法表述出来，终究也只是虚无而已。”戴维用毫无起色的声线说道：“生育之恩我自然会感激，可这份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正确的回应。”
是啊，他从未感受过的情感，又让他该怎么做出回应？
从小到大，戴维没感受过父亲的威严，没感受过母亲的温暖。没有家庭潜移默化的引导，也没有感受过父爱母爱无私的奉献。
在他眼里，所谓的亲人，无非就是一群表面带着笑容，微笑着对他毕恭毕敬，背后却对他指指点点，只拿他当一个工具的一群卑鄙龌龊之人而已。
当然，这只是戴维对那些普通亲人的印象。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还是抱有相当美好的幻想的。
但幻想终归只是幻想。不管他的父母和他所期望的是否接近，都只是幻想。
唯有逝去，才是真实。
想象得再好，能让他父母回来吗？不会的。
这不能改变任何既定的事实。
所以戴维放弃了想象，只关注现在。
看着戴维一脸淡然，毫无起伏的脸色，里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理解戴维，在那种环境长大成人，别说只是对家人这个概念冷漠一些，就是仇视自己的父母可能都是正常的。
比起最严重的情况，现在戴维的反应已经很成熟，很不错了。
可即便如此，里昂依旧忍不住想为戴维的父母发声。那两人对戴维的爱有多深沉，他再了解不过了。
那两个人没做错任何事，戴维也没做错任何事，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错，都在他。
“算了。”
里昂挥了挥手，颓然地说道：“戴维，我知道，单纯的话语没有丝毫力量。你父母对你的爱哪怕再深，无法倾注在你身上也是白费。
但我还是想说，错全在我，不要怪罪你的父母。要怪，怪我就好。
勒萨的事我不会管的，只要你们够强，怎么处置他我都不会阻拦。但再多的事我也管不了了。”
里昂转过身去，不再看向一袭黑衣的戴维，作势准备重返训练场之中。
科拉多见状，在思考了片刻以后，决定留在原地，给里昂留下一些私人空间。
他俩看得出来，现在里昂的心情十分复杂，现在肯定是心乱如麻的状态。
这种时候，就该让里昂自己冷静冷静。反正这么大个人，阶位也是全场最高，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安全问题。
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估计这次也只是戳到痛处，让里昂有感而发而已。
凭科拉多对里昂这么多年的了解，他相信这对里昂来说绝对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大事。
“科拉多，你居然没跟上去？”
戴维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你去了也是画蛇添足，不如留在这里。正好，我还挺好奇你发明的进度。怎么样，研究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那当然。”科拉多自豪一笑：“有了你给我的样本，我开发的速度可是一日千里，现在都已经开发出足以狙杀四阶职业者的附魔武器了
等我再改良改良，把成本降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级别，我们就可以踏出垄断全大陆军火生意的第一步了！”
“那就好。”戴维点了点头：“那针对艾尔文家族的行动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科拉多被问得一头雾水：“不就是过去报个仇，顺便解决一下隐患吗？”
“话是这么说，但总得有个具体的目标吧？”戴维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慢慢想吧。等明天瑞玛和蕾切尔来了和他俩说就行，我就先带着凯琳回去了。”
“啊？这么快就回去吗？”凯琳有点失落地说道：“我还想跟你多玩一会儿呢……”
“本来是有机会的。”戴维摸了摸凯琳的脑袋，微笑着说道：“可是某人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了，所以就没了呀。”
“怎么这样～～你时间就这么紧吗？”
“不是我时间紧，是你的时间紧啊。”
戴维摸着凯琳的头发，轻声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抓紧才行。”
“那......好吧。”
凯琳低着头，像一个在外玩耍不愿意回家的孩子一样：“那，那如果我学得比你想象的快，可以陪我出来约会吗？”
“当然。”戴维微笑着说道：“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样的话，我保证我可以很快学会，我们可不可以晚点回去？”
“当然不可以了，别想耍这些小聪明。”
“好吧……”凯琳沮丧地低下了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戴维笑了笑，伸手抓住了凯琳的手，带着她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走了出去。
“诶？不用瞬移的嘛？”凯琳有点惊讶：“我还以为......”
“当然不用了，空间这么脆弱，我们需要保护它。”戴维说道：“而且，来的时候我对你太冷漠了，现在当然要补偿你。
当然，如果你想快点的话，我当然也不介意......”
“不用！我们就走回去，还要慢慢地走回去！”凯琳雀跃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行行行，都依你行了吧……”戴维一脸无奈：“总之，我俩先走了，科拉多。里昂老师就交给你了。”
“好，赶紧滚吧。”科拉多撇了撇嘴：“别在我面前碍眼了，我跟你说你俩再这样迟早得被烧死。”
“哼哼......”
戴维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然后牵着凯琳的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训练场。
“混帐东西，成天就知道喂老子狗粮。”科拉多骂骂咧咧地说道：“成天还装一份高冷样子，特么装给谁呢……”
科拉多感觉自己被骗了，被骗得很惨。
......
傍晚时分，漫步回家的两人总算是慢慢腾腾，悠哉悠哉地走回了家中。
“戴维，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凯琳自信满满地说道：“来吧，现在的我，不管什么知识肯定都能很快掌握！”
“希望如此吧……”戴维无奈地说道。
最后还是在路上拖延到了现在，没办法，他拿撒娇的凯琳没半点办法。
......
“咱们真的没多长时间了，凯琳。”
院子里，戴维递给凯琳一枚羊皮卷轴，然后说道：“那么，我们就从第一个法阵开始说起吧。”
还没等戴维开始解释，就看凯琳已经打开了卷轴，仔细地推演了一番后，张开了手。
很快，几率深蓝色的能量在凯琳手上汇聚交织，构造成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微缩法阵。
“是这样对吗？”凯琳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吧？”
戴维：“......”
好吧，他得承认，自己似乎低估凯琳的天赋了。
戴维之前还觉得，今天浪费的时间很可能需要熬好几天才能勉强补回来。
但现在看来，估计不仅不用加班，可能还会提前结束课程也说不定......
......
第二天一早，戴维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凯琳在自己面前摆弄着一道道复杂到让人眼晕的法阵。
这是戴维记载下来的第一道法阵，为了帮凯琳先塑造出一个新的理念，他把这道法阵拆分成了足足二十多道简化法阵，结果一晚时间就被凯琳全部掌握。
不仅如此，就连法阵的叠加组合，凯琳也在没有戴维帮助的情况下，无师自通地直接掌握，就像这些简化法阵就是她亲手拆出来的一样。
对此，凯琳认为是自己和戴维间的“爱的默契”，所以她才能直接猜对戴维的拆分思路。
可戴维觉得，这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凯琳逆天级别的学习天赋，这些在常人眼里，甚至在天才眼里都复杂到无以言表的法阵，在凯琳眼里就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
凯琳就像那种每个班都会有的数学鬼才一样，在别人眼里看都看不懂的微积分，在她这最多算个二元一次方程。
她的领悟能力已经高到，让戴维觉得自己拆分法阵似乎是多此一举的事。
如果直接给凯琳完整的法阵，说不定她学的还能比现在更快一些……
“今天就先到这吧。”戴维冷着脸说道：“休息一下，明天晚上继续，今晚进度还不错。
勉强算是把白天的进度补回来了。”
戴维可不会说，自己之前定的目标是十天掌握第一个法阵。
嗯，只要稍稍加快一点画图的速度就好，没什么困难的。
......
当戴维在苦恼法阵的问题时，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带着一顶附魔帽子的瑞玛正和一个黑袍人进行情报交流。
“老金，消息确定了吗？”
“已经验证了，冰块。”老金对瑞玛说道：“去年勒萨的确秘密来过一次烈阳领，时间正是他晋升七阶前后。”
“前后？”瑞玛不动声色地问道：“时间不准确吗？”
“具体时间无法确定，那次勒萨来得十分隐蔽，情报线索相当稀少。”
“行，我懂了。”瑞玛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问道：“那艾尔文家族的八阶职业者呢？有具体的消息了吗？我想知道比较详细的情报。”
“冰块，你问的可都是些相当稀有的情报啊。”
老金并没有正面回答瑞玛的问题，而是搓了搓自己藏在黑袍下的手说道：“想知道这些，你是不是得先交点定金呢？”
“定金？可以啊。”瑞玛说道：“你先把那个职业者的情报告诉我，然后我可以根据情报的详细程度，告诉你一条绝对重磅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我敢保证，这条消息对你来说绝对价值万金。”
“嘿嘿，可以。”老金笑了笑：“说实话，如果是别人我可不会这么放心，不过，谁让说这话的是最守信用的冰块呢。
现在我就把关于这个未知八阶资料全交给你，希望你的消息也能满足‘万金’的价值。”
说着，老金就从黑色长袍中伸出了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并将一枚漆黑的卷轴递给了瑞玛。
瑞玛接过卷轴，直接塞进自己的空间装备中，然后说道：“很好，希望最后一次交易咱俩能合作愉快，老金。”
“最后一次？”老金似笑非笑的声音传出：“冰块，你不会是想......”
“放心，我可做不出这么没品的事。
之所以说这是最后一次交易，是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为什么？”
“因为埃尔米恩城即将毁灭。”瑞玛沉声说道：“这就是我说的，价值万金的事情。
老金，我记得你是卡列哈商会的人吧？赶紧带着人走吧，能逃多少逃多少，能带走多少东西就带走多少。”
“哼哼，冰块，这一行提别人的底细可是大忌。”老金阴森地说道：“尤其是你这种，没人知道底细的人，更不能提这方面的事。”
“无妨，那我告诉你底细就好了。”
瑞玛轻生应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冰块，你干什么！”
“老金，别叫我冰块了，我叫瑞玛·特修斯。”瑞玛平淡地说道：“以你的情报渠道，应该能凭名字查到我的一切信息，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老金的声音变得有些短促：“你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这附近有多少人，你应该知道的！”
他很不理解，声音还可以通过各种道具扭曲抵消，可瑞玛这种突然掀开真面目的行为，却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除非把暗处的人统统杀光，否则瑞玛的身份必不可能继续隐藏下去。
“我露出自己的身份是想让你相信我。”瑞玛说道：“老金，我需要你用你背后的势力，尽可能地多拯救些无辜的人。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为那些普通人尽一份力。
至于我的身份，你不用担心。这次事件过后我会消失一段时间，你们谁都找不到我。
而当我再次现身时候，我相信，这些所谓的情报在我这里已经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瑞玛抬起头，暴露在阳光之下，瘦削的脸上挂着自信且阳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