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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6章 我们勃艮第不需要再被法兰克人定义

虽然康拉德与居林早有预感,所谓罗斯王会控制丕平,再以某种手段将之杀死。

两人完全想不到,那个高壮金发的年轻男人,就在马斯河木桥上,如同杀鸡宰羊般亲手处死了普罗旺斯国王丕平。

一个王杀死了另一个王!手段干净利落。

留里克摆弄一番手中的荆棘王冠,对着不远处诧异的重骑兵们喊话。

错愕中的两位大贵族深知自己不能再藏匿于暗处,但两人又担心,如果自己直白现身,万一被罗斯王再度点名谋害呢

两人都注意到河对岸那些剑拔弩张的战士,尤其是能发射标枪的恐怖武器,在如此近的距离系啊,只要罗斯人有意,现身的两人顷刻间就可能被万箭穿心。

留里克猜得出那些重骑兵里藏着大贵族,想想看,凡是亲眼目睹了自己杀死丕平一事之人,现在都处于惊恐中吧。

「你们出来吧!康拉德!居林!或是别的大贵族。罗斯与勃艮第的恩怨已清,本王没必要再与你们战斗。」

话是如此,纵使留里克雄浑地怒吼,对方还是不为所动。或者说大部分重骑兵都被刚刚惊世骇俗的阵仗吓到。那算是单挑吗不。大家看到了罗斯王在偷袭,但一个王亲手袭杀另一个王,此事完全震碎勃艮第重骑兵们的三观。

见对方呆若木鸡,留里克勾下头无奈地将缴获的王冠挂在腰带上。

他回过身来,向着瞪眼震惊的威尔芬挥手致意。

刚的景象实在将威尔芬吓得不知所措,因为丕平二世如此潦草得死了,实在想不到留里克的手段如此粗暴,在犹豫一阵子后只能走上桥梁。

威尔芬谨慎地站在留里克身边偏厚处,他注意着到底的丕平后脑不还在静静流血,仔细瞧还能看到身子在微微抽搐。

「他死了吗」

「丕平可能没有死透。无妨,就当他已经彻底完了。」留里克对丕平二世也没有夙愿,奈何此人选择去救援洛泰尔,那就成了罗斯王国有理由干掉的敌人。

虽然一切都是加洛林王室的家务事,罗斯军总要为自己万里迢迢的远征找到合法性——那就是履行与大巴伐利亚公爵的《841年汉堡条约》,罗斯有权力消灭所有支持洛泰尔的势力。

留里克定定神说道:「你的父亲应该在对面,可能他被吓坏了。你如何我打算与你父亲好好谈谈,甚至……就在这里。」

「也许你应该选择一处更好的地方。」威尔芬低声说。

「就怕你父亲不敢赴约。如果是我,我肯定要好好掂量一下。」

「呵。你这是在占我便宜。」威尔芬微微苦笑,基本猜到了留里克的意图。

所谓谈判,在那之前首先要建立基本的互信,至少现在肯定不是正式谈判的好时机。

留里克又想了想:「干脆这样,你现在就可以走回去。你去亲自和你父亲说,如果勃艮第愿意谈判,明日想明白了,就再次前

往河西的战场。我会帮你们掩埋死尸,再在村庄废墟外搭建一个帐篷作为我们的谈判地点。就怕……你父亲还是不敢呐。」

听起来是个可信的方案,威尔芬不敢掉以轻心:「愿意放我回去你就不怕我跑掉」

「那有如何」留里克耸耸肩,轻松的口气里埋着致命威胁:「我的一万余人的大军几乎没有折损,反观你们勃艮第,仅仅是你的兵马就被我杀了五千。你要逃跑也好,大不了我继续待着大军沿着马斯河谷一路向南,到时候焚毁所有的村庄,连你们的里昂城一并毁掉。我已经毁灭了梅茨和特里尔,不差一个里昂。」

留里克威胁意味过于浓厚,威尔芬明白过来,自己若是不能说服父亲前

来谈判,你就给了罗斯军继续进攻的口实。

「我懂了。」威尔芬说罢,他张开双臂直面一众呆滞的重骑兵。

他向前没走多久,便有一名衣着过度厚实的骑兵走出掩护。只见此人费了些力气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欧塞尔伯爵康拉德。

显然儿子已经获释,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显得丕平二世被杀一事已经彻底的无关紧要。

康拉德咱不管儿子,他昂起苍老的头颅对那边的金发男子致意,再以拉丁语喊话道:「罗斯王!让你久等了。我就是欧塞尔伯爵康拉德。」

「真的是你你的名字是康拉德。」

「是我。很遗憾,

我们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相会。」

「但是情况不会再糟糕下去。」留里克挤出一抹营业式的笑意,继续张开臂膀,刻意言语轻浮地反问:「我还以为你会被吓傻。如你所见,我杀了普罗旺斯国王。看来你并没有成为傻瓜。」

明知那是挑衅,现在的康拉德可不会就范:「我有那么胆小吗罗斯王,我不得不承认你非常强大,倘若是其他敌对贵族当在我面前,大军早已将之歼灭。没想到,我居然遇到了你们。」

「这就是命运。勃艮第人,现在本王赐予你们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生存还是死亡听好了,本王其实不介意将你们全部杀死。趁着我现在心情好,奉劝你还是多考虑一下。」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愿了,只要你容许我考虑一下,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能说出这一番话,充分证明这康拉德已经服软。留里克窃喜,言语上也收回所有挑衅,又嚷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现在我还给你儿子,你若是选择的结局是生存,明日中午就来这里与我相会。」

康拉德点点头,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想到的方案只对自己的欧塞尔伯国有效,至于同盟的那些实力弱小的山区伯爵与男爵,乃至是实际掌控普罗旺斯大权的阿尔勒伯爵,只怕他们各有方案,自己还不能代他们说话。

就这样,留里克趁此机会释放了威尔芬

战败的小子重回欧塞尔军的阵营,父子相见一片无语,康拉德一时间的确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令儿子赶紧骑上马,任何的事撤回去再说。

康拉德与居林就怕罗斯人使阴谋,待威尔芬刚刚上马,整支马队赶紧逃之夭夭,一溜烟的功夫就远远逃到罗斯军弓弩手的射程之外。

一场疯狂的演出暂停了,木桥之上多了一具高贵的尸体。

丕平已经死透了,甚至于血也几近流尽。尸体被拖曳会凡尔登城,曾经高贵的普罗旺斯国王如此成了一具苍白尸体,罗斯联军中的大贵族纷纷前来围观,对着尸体嘻嘻哈哈地品头论足。

于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以及拉蒙高伯爵吉尔伯特,两位与罗斯结盟的伯爵可丝毫笑不出来。

可怜的丕平二世何罪之有所谓罪过,恐怕仅仅是因为在帝国内战中站错了队罢了。

倘若当时的丕平二世对「皇帝」洛泰尔的态度,不是支持而是反对,也不至于被阿基坦、图卢兹、卢瓦尔河等地贵族联合驱逐。如此一来他依旧稳坐阿基坦王位,而「秃头」查理只能继续在北意大利如丧家之犬般流亡。

吉尔伯特掐着腰凝视尸体一言不发,与其他笑呵呵的罗斯贵族截然不同。

留里克就是要看看众贵族的态度,既然吉尔伯特如此面色沉重,他走近这位年轻的伯爵,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罗斯大王您……」

「看来,他的死对你很触

动。」

「唉……」一声

叹息胜过千言万语。

「你有话说」

「可怜呐。听说上一个丕平是打猎时坠马受伤不治身亡,独留这个小丕平继承王位。罗斯王。」吉尔伯特特别之处留里克还攥在手里的那顶荆棘王冠,「你可知你得到的王冠,它到底是什么」

「它」留里克双手碰撞自己手中的镶满宝石的金冠,「普罗旺斯王位的王冠。」

「不准确。我听说它首先是阿基坦王位的王冠。它现在你手里,也许……你可以带着大军再向阿基坦做出一些努力。」吉尔伯特此言算是阿谀奉承,倒是也给留里克提出了一种更加进取的方案。

把祸水向法兰克的西南方向引,这种事在吉尔伯特看来属于损人利己。他与南方的高卢人并无夙愿,在经济上也没什么合作,恰恰未来要抱紧以罗斯人为首的诺曼人之大腿,即可得到「没有战争」的承诺,还能通过销售各种农产品源源不断挣钱呢。

「我还能能是阿基坦国王」留里克摇摇头自觉过于离谱了。

「万一呢」

「谁知道呢」留里克再次摇摇头,倒是他自己端详起手中的王冠,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便随口告知吉尔伯特:「勃艮第人告诉我,流亡的麦西亚王在图尔当地活跃着。麦西亚王可是我的儿子,如果说谁能得到这顶王冠,依我看,我还不如送给我的亲儿子。」

「哦居然还有此事」吉

尔伯特仅仅是通过罗斯士兵篝火边的嚼舌头,对相关事情有点只言片语的了解,对于那些传闻,因感觉过于离谱而不敢相信。

现在留里克居然郑重其事声称确有此事,言语间还明示了了罗斯军下一步的进军方向。

吉尔伯特想了想:「依我看康拉德愿意与你讲和。之后呢他们明日亲自来与你谈判,你又当如何真就放了他」

「没那么简单。我打赢了他,如果白白放走他和他的军队,我们罗斯不是白打了吗勃艮第人要宣布退出战争,再把军粮交给我们。我决定大发慈悲的将那些普通民兵释放,至于贵族的军队……」

「如何」吉尔伯特追问道。

「至少要与我们大吃大喝几日。我愿意与康拉德父子共进晚餐,也许通过几场酒席,所有恩怨就能抹消掉。哈哈!」留里克兴致勃勃地顺势敲打一番吉尔伯特的肩膀:「到时候尊贵的你也要到场。还有吉斯拉公主,不对……是哥德堡伯爵夫人,你们都要参加。」

「好吧。你愿意与战败的贵族们共进晚餐,我想勃艮第人也会佩服你。」吉尔伯特此言也是尽显谄媚。

只是吉尔伯特根本不清楚,留里克设想的「多日大摆宴席」暗藏深意。

勃艮第诸贵族手里的士兵绝大部分是征召的民兵,先不论那群家伙原本有多少战斗力,经历轮番战败,损失最多的也莫过于这些农民出身的士兵。只怕

这群家伙早已经怠战厌战,只要给他们一个合法离开的机会,怕是广大民兵一哄而散。

到最后勃艮第贵族们手里就只剩下各自的扈从了,纵使贵族的扈从们装备精良,他们兵力太少已然彻底对罗斯联军没有任何威胁。

留里克有意在宴请贵族的时候让民兵先行逃离,之后顺理成章对各贵族进行拿捏。他也计划着不把事情做绝,罗斯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其实已经非常明确——巴黎。

只要结束了勃艮第问题,「帝国派」贵族里只怕就剩下一个巴黎伯爵了。巴黎必定富裕,巴黎东北部的平坦地带名曰鲁昂,那里就是传说中「诺曼底公爵领」。这个时代还没有「诺曼底」概念,当地还是叫做鲁昂伯国,只是所谓的鲁昂伯国恐怕还是巴黎伯爵牢牢掌控着。

诺曼底那地方面朝大海,土地平整,适

合农耕畜牧,距离莱茵河口也不远。罗斯军在未来掌控阿基坦极为牵强,若是占领鲁昂地域,不啻为一种可行方案。

现在,丕平的尸体被当做战利品鉴赏一番后拖曳到了大教堂内。列日大主教哈特加对丕平二世是陌生的,在获悉其人居然是当年的阿基坦国王、如今的普罗旺斯王,当即扑在苍白的尸体上痛哭,就仿佛死的是他的亲戚。

留里克对哈特加无话可说,之所以把丕平的尸体扔给这老家伙,就是希望哈特加为丕平按照天主信仰准备一场葬礼

。无论如何丕平二世不会曝尸荒野,老主教可以亲自清洗死者的尸体,再对死者进行一番告解,声称丕平的灵魂顺利去了天堂。最后丕平就地埋葬在凡尔登圣母大教堂的公共墓地,得到体面的结束。

至于那些已经开始发臭的士兵尸体,血浆都成了浓黑浆糊,没有来得及扒下的锁子甲因而变得臭不可闻。再不给广大死者收尸,说不定罗斯军的饮用水都要受到污染了。

再考虑到马斯河的下游就是那慕尔、列日等地,将尸体扔到河里固然是很容易的处理方案,如此作为必然污染下游的那慕尔。那是拉蒙高伯国的核心城市,吉尔伯特可不希望自己的核心封地突然漂浮一些恐怖的东西,再污染水源毒害一票百姓。

此时手中的勃艮第战俘就成了完美工具,留里克承诺这些人很快就能回家。在此之前他们已在罗斯军中吃了好几天饱饭,肚子持续被填饱,使得不少人萌生一种错觉——我们效忠的是罗斯大王。

勃艮第民兵的本质就是农民,无论住在哪一位大贵族的领地,都要承担沉重赋税与兵役。有些人的态度悄然改变,似乎和罗斯人混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罗斯大王舍得给大家食物。

战俘带着工具集体走到河对岸,他们在罗斯战士监督下开始大规模掘土。

松软的表层土壤很容易挖坑,在挖到约莫一米深后情况才发生明显变化。

们挖出了一座有一座浅坑,发臭的战死者被拖曳进去,一日之内十多个乱葬岗就满是死体,最后覆盖泥土化作一座座浅冢。

另一方面,原本带领六千大军的「小狼」威尔芬,他失去了自己的军队,连带着亲信护卫都丧失了。他与父亲一道回到勃艮第军的大营,一路之上父子二人无话可说,待抵达营地,威尔芬看到一片萧条景象,对未来的局势也完美没了念想。

打仗就指望一群毫无斗志的人去战斗正是待在罗斯军内有一段日子,纵使很多时候被监视软禁,他留了一个心眼,对罗斯军队的诸多细节有了自己的理解,掂量一番后,确信任何时候的勃艮第军都打不过他们。

再说,很多迹象表明,罗斯人没有意愿将勃艮第赶尽杀绝。

无语的父子俩回到昨日议会的那间帐篷,见去谈判的贵族归来,待命的诸多小贵族纷纷走过来。

大家注意到那位衣着简单的男子,下意识以为丕平回来了,接着震惊地看到回来的居然是威尔芬。

很快,帐篷里陷入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

威尔芬损兵折将,他平静地看看在场的几位贵族,自卑得不知说些什么好。

还是他的老爹康拉德率先开口:「丕平已经死了,我的儿子已经归来。大家说说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居林抱紧自己的双臂,一副失望透顶的态度:「属于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让

我们感觉结束这一切,我要打道回府。」他在强调一下:「康拉德,关于我们的约定。」

「一定!」

「约定」威尔芬猛然抬起头:「父亲,你们间做了一些约定吗」

「当然。」居林还特别提醒道

:「威尔芬,昨天坐在这里的可是普罗旺斯国王丕平,可惜他已经死了。你以为我和你父亲会谈些什么」

「不是什么好事」威尔芬问。

康拉德立刻说道:「是好事。以后不再有普罗旺斯王,而你,我的儿子,你将是勃艮第国王。」

「好吧。」威尔芬摊开双手,他本想找个由头提及此事,自己已经不必掩藏。

有关罗斯王愿意承认一个新兴勃艮第王国一事,他告知了父亲与阿尔勒伯爵居林。罗斯人竟然有这样的决定!果真如此,勃艮第的确没有继续与罗斯作战的需要。

非但不必作战,双方完全可以结盟。

结盟真的可能吗听说罗斯军中还扣押着列日大主教哈特加,另有很多贵族已经与罗斯结盟。有些贵族只知名号不见其人,威尔芬倒是已经与吉尔伯特、艾伯哈特凑在一起喝酒了。

威尔芬这边突然间滔滔不绝,俨然成了留里克的说客。他能说这么多,在康拉德看来,儿子在那边是得到了礼遇。

「既然如此。」康拉德打断儿子的话:「罗斯王给我们生存还是灭亡的选择。我们当然选择生存。」

「其实我没得选。」居林遗憾地摇

摇头,有些话他不便于过于直白地说。所谓欧塞尔一方再不济可以向着西北方向逃之夭夭,反观自己的领地在南方,罗斯人要是发狂,一定沿着河谷迅速南下,待杀到罗讷河谷,一定是一路杀到地中海。

「我打算去和他讲和,付出一些代价结盟也好。」居林审时度势明确了自己的态度,说罢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情况不至于这么糟糕。」威尔芬安慰道:「明日是一个机会,我们当以什么身份去与罗斯将和那个留里克愿意承认我是勃艮第国王,不如这样,我们就以勃艮第王国的姿态,去和他们讲和。不!是结盟。」

「啊」康拉德大吃一惊,儿子还是那个狂气十足的青年,在罗斯人的军队里似乎学到了一些豪迈。

威尔芬耸耸肩:「丕平已死,我们已经没什么理由去支援洛泰尔。我们已经损失惨重,如果继续损失下去,我还有什么资格做勃艮第国王我见识过罗斯人手段,不服那个留里克的。赶尽杀绝!」

他的最后一语几乎是吼的,在坐诸位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康拉德无奈松了口:「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出发吧。大贵族去,小贵族……他们就算了吧。呵,我们勃艮第不需要再被法兰克人定义。」

还能如何呢勃艮第不被法兰克人定义,就要被罗斯人定义了。

居林对康拉德的豪迈言论毫无共鸣,面对惨淡的现实只能接受

,再期待着未来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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