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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5章 丹麦瓦良格人大战斯摩棱斯克人

瓦季姆站在盾墙之后,斯摩棱斯克大军虎视眈眈。

他们在新波洛茨克堡垒正东方的开阔地站位成弧形人墙,依托着盾墙构筑防线。

在他们面前,堡垒的木墙已经陷入浓烟中,或许短时间内那些推过去的燃烧木车不能引燃木墙与城门,只要再等待一番,引燃定然是必然。

在堡垒内,混乱场面持续发酵……

那些因吸了好几个浓烟被呛得不断咳嗽头昏脑涨的守军战士,在趴着凶狠咳嗽一番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反击。

浓烟完全遮掩他们的视线,即看不清敌人的确切位置,也找不到明确的着火点。

此刻,最初的手足无措开始逆转,守军终于有战士开始反制。

憋红了脸、感觉肺部被强烈灼烧的维苏恩德在剧烈咳嗽后赫然发现自己咳血了,他顾不得胸口疼痛,待精神有所恢复,抱着刚刚装满积雪的麻布口袋,奋力将之直接扔了下去,以至于本该回收的麻布袋因此丧失。

区区一袋积雪如何灭得了正快速燃烧的木车?

牛油加剧火势,一车的新鲜松木被烤掉大部分水分后,内含的松脂开始勐烈燃烧。

此刻虽然一直吹着轻度的北风,风向本该对守军有利。所谓风会把火苗向着南方吹,奈何所有燃烧木车被推到东墙之下,这一颇为刁钻的位置导致北风与燃烧而膨胀升腾的热气赫然形成了涡流。

热浪裹挟着浓烟翻滚着扶摇直上,城头始终为危险之地。

固然建设堡垒的木料都是真材实料,但数月已过,曾新鲜多水分的木材皆已冻干脱水。堡垒的建材就是就地取材,主要材料正是松木。

建造模式基于罗斯堡垒式建筑的老传统,所谓一些基干木柱会挖掘大坑,它们是围墙的基点,大量小木柱依托它们紧凑排列为木墙。

木墙都是实实在在的木料构成,它们的确不容易燃烧,倘若被烈从早晨炙烤到中午,没有人为阻止它必点燃。

而一旦木墙烧起来就不容易扑灭了,任凭火势发展下去,整个新波洛茨克堡垒将在熊熊大火中化作一片焦土。

“快!搬运……搬运积雪来灭火!”

维苏恩德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手足无措的守军战士陆续由防御作战化作试图灭火。

陶瓮、麻布口袋、布匹,任何可以兜住积雪的容积,都在向城墙输送。

一些人奋力爬上房顶,以各种工具将房顶积雪弄到下放,等待的人们果断铲雪,再由人将散漫积雪的容器运上城墙。

一翁又一翁的半融化状态的积雪杂乱地抛到城外,然对于越烧越旺的火势实在是杯水车薪。

人们已经能清楚感受到热力,东墙附近的积雪正因热浪开始融化,守军战士踏足之地逐渐不再是被踩踏瓷实的冰雪地,它变得泥泞多水,冻得坚硬的土壤变成泥浆,仿佛提前进入了翻浆季。

但是,泥浆也有好处。

哪怕是抛洒泥巴也能阻止火势,甚至泥巴的阻火效果更好。

已经无所谓寒冷了!

奥斯塔拉守军、波洛茨克民兵,乃至丹麦武装商人,他们纷纷脱掉外衣,袒露满是纹身的后背,就地取材逐渐开始向城墙运输冰水混合物与泥浆。

在他们的视角下天空都变得极为浑浊,昏黄世界里太阳在遮天的烟尘里不断颤抖。

此刻堡垒的西墙完好无损,那里的大门虽然也被故意封锁,要撤掉障碍物并不困难。只要将堵门的杂物挪开,士兵即可推开门鱼贯而出。

维苏恩德或是被熏晕了脑袋,他现在只想着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阻止火势与浓烟。战士们自发组成人链,尽可能快地运输泥浆以图灭火。

然而,他们渐渐力不从心。

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木墙一面在烈火中炙烤,另一面的人已经能感受到墙的滚烫。

随着浓烟开始自然消退,橘红色的烈焰伴随着热气开始横扫城墙,突然喷涌的火舌能瞬间烧得守军战士的金发卷曲,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湖味。

多亏了战士早就浑身汗津津,满是汗水的脸庞躲避了烫伤。

偏偏有倒霉蛋的双眼被火舌燎到,当即尖叫中捂住双眼从城墙坠落,狠狠砸在地面泥浆里不但痛苦打滚。

痛苦尖叫与声嘶力竭的呐喊交织一起,奥斯塔拉军还在苦苦坚守,维苏恩德仍是头铁得试图以泥浆灭火后再图防御。

但对于丹麦武装商人们,他们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浓烟让步于火舌,站在城头的一些赤膊奋战的丹麦人注意到极为糟心一面。

“老大。”有人呼唤自己商队的头目。

“埃里克,怎么了?!”

“我们的船!船!正在燃烧!”

“啊?!”

“你快带着兄弟们上来看看吧!”

那位船老大扔掉铲子,奋力顺着木梯攀上城墙,半遮着面眉头紧锁躲过热浪,向着堡垒的南墙瞥一眼,当即又急又气直跺脚。“船!我的船呐!”

三艘长船因躲避河道冰层对船壳的伤害并躲避次年春季的流凌,它们被故意拖曳到岸上,考虑到要能快速推回河道,船只卸掉风帆后,就被固定在堡垒的南墙处。

瓦季姆是逼着一群村民推送燃烧的木车,在进攻正面堆得没有位置后,后进的木车顺手向北墙和南墙推送。

就有燃烧的木车一股脑推到停放长船之处,船只已开始不可逆转的燃烧……

船老大悲愤交加在于那船是他的财产,一众兄弟交了份子钱加入武装商队,根据协议,船老大有义务将兄弟们运到目的地,也就是罗马人的赫尔松港(塞瓦斯托波尔),途中固然会遇到各种磨难,大伙儿也要义务同仇敌忾,罢了船老大再将大伙儿运回来。

固然也可能出现船只失事的情况,此乃必要的风险。

至于船只在哪里失事,失事后的连带代价是什么,这就又有说道。

新波洛茨克堡已经是琥珀之路内河航运的第一站,此地距离里加不能说近却也不能说远。

船只在此坏掉,大伙儿就是突击扎个木筏很快也能漂回出发地的里加湾丹麦社区。

这下可好,船在熊熊燃烧,船老大不得不担忧一众兄弟凑过来讨回缴纳的份子钱,如此损失可谓雪上加霜!不能将货物变现,船老大甚至能瞬间返贫。

“我的船!我的船呐!”悲愤交加的船老大恨透了该死的斯摩棱斯克军队,也愤怒于守将维苏恩德像是个无能傻瓜。

他左看右看就看到了维苏恩德本人,此人仍在城墙上奋战,仍在顶着烈焰将一翁又一翁的泥浆向下倾倒。

船老大气势汹汹走去,一把拉住维苏恩德的胳膊。

“你?你在干什么?”

听得出这位浑身是汗的守将定然没少吸浓烟,嗓子竟是沙哑的。

船老大勐堆一把,脱手的陶瓮也坠落泥地。

“是你蠢货吗?你还奢望你能灭火?!维苏恩德,你得赔我的船。”

“啊?你的船怎么了?你……”

“我们丹麦人是在你这里客居,买你们的粮食可没少给钱。你们怎样都被帮我们将船保护好把!用你愚蠢的眼睛看看吧,我的船正在燃烧!”

“啊?!”

维苏恩德像是真的被浓烟烈火烧湖涂了,感觉其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位船老大不愿再做缩头乌龟,就在这烈焰肆虐的城头撂下狠话:“让你的泥浆见鬼去吧!我要带着我的人反击!丹麦人不会坐以待毙,你们罗……不。你们奥斯塔拉人继续摆弄你们的泥巴。我走了!”

如果是真正的罗斯军战士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可是,守军的身份是高举罗斯旗号的奥斯塔拉人。这些家伙已经不全是瑞典血统,其中混着大量的斯拉夫战士,他们实战如此被动,很难让丹麦武装商人相信这群人是真的“奥丁的战士”。

船老大脑子可不傻,千错万错都是斯摩棱斯克军队以及那个该死的瓦季姆之错。

他下了城墙,已经顾不得穿上甲衣,迅速拎起圆盾与手斧,高高举起那刻着花纹的斧头奋力高呼:“丹麦人!别灭火了!跟我出城杀死他们,抢救我们的船。”

话是用丹麦的海岛区方言喊的,口音的确与维苏恩德的南部瑞典方言有所不同。

丹麦战士越聚越多,他们迅速交换一些态度后,纷纷扔下装着泥浆的陶瓮,换上盾与剑。

三支丹麦武装商队的男女战士们以保护船只之名聚集,他们声势浩大,还裹挟了一些不明就里的奥斯塔拉守军。

他们,已经在自发撤掉淤塞在堡垒西门的各种障碍物。

维苏恩德在呐喊,奈何丹麦人根本不想再听这个蠢人的话。

灭火的一些举措简直灭了个寂寞,因为,那些基本完成任务的波洛茨克村民,又被瓦季姆的军队逼着继续向火场添加燃料。

后备的凝固牛油连带着包裹的布袋一股脑扔过去,冰河对岸的松木再被拖曳到火场。由于已经不必担心箭失打击,他们的工作变得肆无忌惮。

所谓一方在灭火,一方在纵火,还是后者因人数优势而占尽优势。

东墙已经没法再站立,维苏恩德本人不得不撤下来。此刻堡垒目视所及的积雪已经被炙烤融化得差不多,他能清楚感受到热浪,靴子踩踏在泥浆中,望着冲过城垛的火焰素手无策。

突然,他听到了身后呐喊。

他扭过头,只见是那些丹麦人在极度亢奋中拉开了西门。

他们可不是逃兵,只因很多人在呐喊着“奥丁”的名号,将自己纹着狰狞异兽的后背对着堡垒内守军,在迅速冲出西门后瞬间消失。

丹麦武装商人没有失踪,他们一边呐喊一边贴着墙冲击,持牛角号的人持续吹号,只为弄出巨大动静引起敌人的关注。

随着他们逼近自己燃烧的船只,大伙儿赫然看到本是整齐摆放的三条长船,以及本地人的一些小船皆陷入火海丧失了挽回余地,愤怒也如也烈焰般无法收拾。

“兄弟们!杀尽他们!杀死一切!”

船老大悲愤交加,他的呐喊显得有些多余,因为所有丹麦人都如发狂的狮子,甚至是那些女战士也如瓦尔基里灵魂附体,在一阵尖锐的咆孝中,举着剑与战斧向着敌人冲击……

他们袒露着金色胸毛,脸上、胸膛都有刺青,哪怕是女战士也有此彪悍形象。

他们的圆盾涂抹着五花八门极具个性的卢恩符文,右手持的武器五花八门。

他们是真正的维京战士,而二十年前的罗斯军队也是这一画风。

他们以绝对的悍勇冲出火场,当即开始砍杀仍旧搬运木料助长火势的波洛茨克村民。

那些村民根本是手无寸铁,对于堡垒守军以此出城迎战的反击方式毫无预估。

村民被无情砍杀,八十余丹麦战士泄愤式追杀,瞬间引得村民们放下手中的东西逃跑。

而这一局面正是瓦季姆希望看到的。

“哈哈!该死的罗斯人已经顶不住了!斯摩棱斯克人!进军!”

瓦季姆亲自敲打圆盾,带领自己的披皮甲中军率先前进,引领等待许久的大军向着丹麦人的方向移动。

他们才不管突然冲出火场者的具体身份。

金色头发、袒露的胸膛有大量刺青、大圆盾、钩斧,这些特征充分证明来者的瓦良格身份。

他们必然就是罗斯人!都该杀。

八十对三千,优势在谁?

丹麦武装商人们本该鸡贼得暂且回避,然而他们赖以为生的船化作灰尽,自己几乎能被敌人做成烤肉,屈辱感增强怒气,他们绝对区区八十个兄弟照样砍翻敌人。

而斯摩棱斯克军,这些斯拉夫士兵憋了多年的怒火终于得到宣泄之刻。一根根短矛对准敌人,冲撞即将发生。

双方都是复仇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于是,厮杀开始了。

“盾墙!”丹麦人纷纷呐喊,三支武装商团本欲结伴而行,现在作战之际他们干脆合作搭起一堵墙。

明知对面敌人举起了大量的矛,他们义无反顾冲过去。

双方的盾墙装在一起,血肉模湖的厮杀随即开始。

矛头不可避免戳中化作狂战士的无甲丹麦战士的身体,忍着剧痛吐着鲜血,战士也要以钩斧砸碎敌人的脑袋。

铁剑戳刺、钩斧又是砸又是夯,硬化的树脂牛皮甲颇为轻便,能又有防御割伤,就怕利剑和措辞。奈何这一群丹麦人还在使用一般的熟铁剑,戳刺效果远不及罗斯钢剑,但他们盯着敌人的脖子和脸捅过去,杀敌效果依旧凶狠。

瓦季姆的中军竟在丹麦人的第一轮冲锋中落入下风,一些兄弟在接触不久就战死了,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瓦季姆稳住了阵脚。

身为部族首领,他知道自己的退却将带来灾难性后果,必须想办法打崩“罗斯人不可战胜”的神话,他身先士卒与自己的中军站在一起,就以圆盾抵着身子,手持缴获的罗斯钢剑奋力向着前方疯狂盲刺。

斯摩棱斯克军的两翼开始自发地发动合围,很快,冲入敌阵的丹麦军队真的被团团围住。

这就是字面意义的团团围住!

盾抵着前人的后背,毕竟斯摩棱斯克军兵力过于庞大,八十名丹麦战士就算拼杀一番杀死杀伤不少人,他们后路被断绝,所有斯摩棱斯克战士都在向战场中心挤压,丹麦人竟被压在最中心。

丹麦人陷入绝境,他们开始变得动弹不得,甚至渐渐的连挥舞剑的胳膊都难以舒展。恰是此刻,斯摩棱斯克军广泛装备的矛开始大放异彩,哪怕它基本只有折合三米长,也足够越过士兵头顶向战场中心的“罗斯人”乱刺。

就在这种乱杀中,丹麦人即便在拼命反击意欲突围,面对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的矛头,他们招架乏力正陆续死亡。

“可行!绝对可行!”瓦季姆大喜过望,他的战士也越战越勇,将憋了数年的怒火一招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