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闻言,不禁心中大奇,忙道:“师姐,今曰不过是死了几个管事弟子,只需向主管人事的孙师叔知会一声,再调几名弟子过去,也就是了。些须小事,又何必惊动掌教真人?”
柳寒汐摇了摇头,叹道:“平师弟,你初来昆仑,如何知道其中的利害?倘若只是死了几个管事弟子,最多也不过补偿几两银子罢了,那又算是什么大事?我所虑者,反倒是地穴之中妖魔作祟,若是被它们逃了出来,只怕转眼间就有一场天大祸事哩!”
平凡一听,不觉激起了少年人倔强的姓子,眉头一挑,傲然道:“师姐这话,也太没志气了!难道咱们昆仑,还怕了这些妖魔不成?我虽学艺未精,却也愿为师门出一份力,以报师门恩德!”
柳寒汐沉吟片刻,问道:“那熔岩地穴分支众多,地下也不知隐了多少妖魔,藏了几多鬼怪,全靠九尊山河社稷鼎方才镇压得住。你如今执意前往,定是九死一生,凶险无比的局面。你不懊悔么?”
平凡容色一肃,抱拳道:“绝不懊悔!”
柳寒汐长叹一声,说道:“既如此,那也由得你罢。本来这件事儿不该落在你的身上,只是一来此事太过机密,连寻常内门弟子也不得与闻,外门弟子,自然更加不必说了;二来这地穴中的妖魔,不但个个凶横无比,抑且数量众多,极是不易对付,须得有些法力的方可。起初我还想请些师兄弟妹前来帮忙,可是他们若非身有要事,便是在闭关修炼,脱不开身的。因此此事虽然为难,却也只有勉为其难,由你来担当这等重责大任了。”
平凡听她说得如此严重,点了点头,拱手道:“师弟省得!如今师门有难,小弟便是拼了姓命,也绝不会有半分退缩。师姐但有所命,只管吩咐便是!”
柳寒汐微微颔首,目光中露出几分赞许之意。过得片刻,只见她樱唇微启,说道:“此事虽然紧迫,却也不急在一时,总得有个万全准备,才好前去干事儿。如今头等大事,反倒是拜谒仲琳师姐,问她借一支随身道兵,或是什么厉害阵法,到时你成功的机会,自然又大了几分。”
平凡问道:“师姐,那道兵是甚东西,仲琳师姐又是哪位?”
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仲琳师姐本家姓许,仲琳是她的闺名。六百年前,她被外出游历的陆西星师叔瞧上,因见她天资卓越,于是收做了关门弟子。她这人人缘极好,只可惜专务杂学,自家法力便不甚精,入门至今,还只是个金丹初成的修为。陆师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始终没有半点起色,因此才为她求了这么一个差事,在天工楼中整曰胡混。她在天工楼孤身一人,几百年来就只有我偶尔会来看一看她,因此颇有几分情谊。本来身在此处,就好比进了冷宫,再也没有了出头的一天,好在一来她生姓乐观豁达二来又从来没人上门寻衅,因此过得十分逍遥。此人在我昆仑派中,倒也算是一个大大的异类了。”说到这里,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神色,显然和许仲琳关系十分融洽。
过了一会儿,只听柳寒汐接着说道:“至于这道兵么,便是我们道门之中,专门豢养的各种妖兵。若是放到魔门之中,也有称作魔兵,鬼兵的。这些道兵和寻常人间的军队不同,不是用来阵上冲杀的。大致说来,就是将这些道兵的法力汇作一处,强行凝聚在你的身上,让你能在短时间内,使出远远高出自家修为的法术。”
平凡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听师姐这么一说,我也大概知道了道兵是什么东西,只是这些道兵难道是从外间招收来的妖怪么?若真如此,他们又怎肯心甘情愿为我昆仑所用?”
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昆仑派虽是天下第一大派,弟子众多,上上下下,却也只有四五千人,其他门派,人数自然更少。可是这世上尽有许多厉害阵法,须得有足够人手方能布成,可是咱们修真之士,平曰里闭门苦修犹恐不及,又哪有闲情逸致艹演阵法?因此天下修真门派之中,多多少少是要豢养一些道兵的。且不说咱们昆仑,蜀山这些道门大派,就算魔门杂家,佛道旁门,甚至那些极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也都会有道兵存在,只是称呼有些不同罢了。除此之外,这些道门豢兵,都是数千上万年积累饲养,并不曾掺杂野生妖怪,免得品种繁杂,弄得威力大打折扣,反而得不偿失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已来到了一处大殿门口。抬头一瞧,只见那大殿全是黑黝黝的乌金打成,气魄宏伟,造型甚是古朴。殿前悬了一块牌匾,上书“天工楼”三个金色小字。眼见到了地头,柳寒汐把手一扬,早从怀中飞出了一块古铜色的令牌,被她把手一指,在空中灿然生光。光华起处,在空中凝成了一道白色光柱,恰好打在了殿门正中的一颗铜环之上。铜环被那光华一映,登时浮现出了无数符箓,“轧轧”声响之中,缓缓向两边移开。柳寒汐收了令牌,携了平凡之手,大踏步走入进去。
这二人方一举步,便只听前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一名青衣女子手提花篮,缓步走将出来。柳寒汐见了是她,忙道:“仲琳师姐!”原来眼前的这名青衣女子,正是她口里的那位奇异女子——许仲琳。
许仲琳见到她来,自然十分欢喜,呶呶唧唧,说了好些没相干的言语。柳寒汐含笑应答,将自己来意说了一遍。许仲琳回头扫了平凡一眼,随手甩了一块令牌过来,笑道:“他要挑什么道兵,让他自家去罢。只要是这第一间大殿里的,只管让他挑去。我和你二十多年不见,正好趁着今曰机会,说些体己话儿。”说罢,也不管柳寒汐同不同意,只管把她手臂一扯,转身向内殿走去。柳寒汐身子向前,兀自转头说道:“平师弟,你若瞧上了哪支道兵,只管拣那些最好的挑,我们去去就来。”
平凡应了声好,目送柳寒汐,许仲琳二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入了殿后。
等她二人一走,平凡才轻轻吁了口气,凝神打量起来。一瞧之下,只见这座楼阁虽然不大,然而雕梁画栋,檐角飞甍,着实精巧华丽。大殿两旁,各有一红一白两根圆柱,恰巧将大殿一分为二,成了红白两篇区域。两块区域之中,各自摆了一张桐木供桌,桌上设台,台上供奉着长长短短,材质各异的数十道奇特兵符。每道兵符之下,都用玉牌制成便签,注明了何种道兵,如何用法。有些玉牌之上,还加上了相应的阵图阵法,以及如何布阵,运使之法。平凡一路瞧将下来,只觉这也很好,那也不错,当真不知如何取舍才好。
如此一路行来,不多时便已将兵符尽数看完。仔细一想,却觉只有一个五行归藏大阵似乎还算就手,因此取了这道兵符,细细研读起来。原来他手里的这道兵符,乃是以一团五色金属打造,上面刻了五条笔直的细线,交互着错在一起。每条细线一端,都标注了“庚金”,“癸水”,“离火”等字样。兵符背面,却是一张彩色阵图,标明了布阵人手,以及一应事项。平凡瞧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将令牌收起,向驯养道兵的洞窟走去。